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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两个人都在同一时刻想着同一件事,这就叫做心心相印。

他所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她所知道的,他同样知道。

他所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她所想到的,他同样想到。

正因为这样,他们还讲什么呢?

他们一直沉默着……

二十五、大悟(1)

吕不韦找了李斯。

吕不韦看清楚了,自己与李斯的政见是不同的,而嬴政最终信奉了李斯的主张,这意味着,李斯这颗星将在朝中冉冉上升,从某种意义上讲,斯人将决定秦国的未来。

事变已经使吕不韦摈弃了门户之见,就是说,现在,他不认为惟有自己的那一套才是治国之道了。

吕不韦找李斯,实际上是对后事的一种安排。

虽然“暂停行政”,但吕不韦依然是相国。另外,儘管李斯的势头在上升,但毕竟是靠了他吕不韦才有了今天的。还有,给吕不韦的感觉,李斯还并没发展到目中没有他这个相国的狂妄程度。因此,吕不韦完全可以把李斯召到相府来。只是,此时此刻,吕不韦不想摆什么架子,他去了李斯府上。

这是两颗巨星之间的对话。一颗星在漫漫的长夜曾经光照大地,举世仰慕,眼下却要坠落了。另一颗星,人们原不知其所处,几个月的工夫,它冉冉升起,越升越高,光彩夺目,其势头,将力压群星,成为佼佼者。

对于吕不韦的来意,李斯已经猜到七分。李斯不想把谈话变成纯事务性的,他倒想把事情摆在更高、更广、更厚的平台之上。

他问吕不韦:“相国,学生的同窗韩非的文章不知是否读过?”

我们知道,韩非子是插入吕不韦胸膛在吕不韦心臟上搅动着的一把刀,此时此刻,李斯把这把刀抓在手里,是不是打算继续搅动它?

不是这样。

李斯,还有韩非,当时被称作法家的一干人,他们的思想方法与一般人是不同的。而对于一般人来说,对这些人的思维方式是不了解的,因此也就很容易误解或者曲解他们的本意。

眼下,李斯的问话便很容易让人想到,这是对吕不韦不怀好意。

其实并不是这样。这一点,吕不韦自己心里是明白的,他没有误会李斯,不认为这是成心给他难堪,他想到,李斯是要与他讨论什么问题了。

李斯的内心里确实不是这样。刚才我们讲过了,他要设一个平台,要在更高、更广、更厚的基础之上,与吕不韦讨论一些问题。

吕不韦见李斯如此问他,便道:“拜读了。”

李斯问:“关于天,相国可发现他讲了些什么?”

这一问,使吕不韦想到,韩非很少谈到天。吕不韦道:“不知其所云……”

李斯道:“他未云,故不知其所云……学生的老师曾对我等讲,他不认为存在一个有意志的天,说到天,他道:‘天道有常,不为尧生,不为舜亡。’韩非尊师之道,讲到天,亦如此,只讲天时,不讲天意,他说:‘明君之所以立功成名者四:一曰天时,二曰人心,三曰技能,四曰势位。非天时,虽十尧不能冬生一穗……’与天意相比,他更相信人力,他认为国家的命运由人决定,而不是由天意决定,他道:‘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

听到这里,吕不韦点了点头。

李斯见吕不韦如此,又换了一个题目,道:“相国可解现时自处之境吗?”

这一问题越发敏感了——这不就是拿刀子直插吕不韦的心臟吗?

吕不韦听后心中顿时激动起来,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道:“愿先生不吝赐教……”

李斯道:“韩非有‘二柄’之说,道:‘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为刑、德?曰:杀戮之为刑,庆赏之为德……今人主非使赏罚之威利出于己也,听其臣而行其赏罚,则一国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人主者,以刑、德制臣也,今君人者释其刑、德而使臣用之,则君反制于臣矣。’另有‘除重臣’之议,道:‘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相国处于重臣之位,握二柄,故其身危矣!”

李斯讲的这些,吕不韦早已经想到,但他不认为韩非讲的有道理,至少道理讲得甚有偏颇:如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讲‘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我吕不韦倒是亲而不危君身,贵而不易君位,道理很简单,嬴政他是我的儿子!这层意思一直憋在心里,无处可表,正想找个地方讲一讲,此时此刻,似乎正好找到一个可以辩白之人,于是道:“韩非所云是荒谬的——至少甚为偏颇:臣有忠奸之分,如何一律讲‘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听到这里,李斯笑了笑,道:“相国,学生以为,相国所以不解现时自处之境的原因,是过分地强调了细节……”

这话把吕不韦说愣了:强调细节?什么意思?我强调了什么细节,而且还是“过分地”?

李斯没有再讲什么,而是等待着,似乎在成心让吕不韦自己思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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