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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喜欢‘紫雪糕’?得了吧,郭加,你要进卫生营的。我看你的喉咙已经有点哑了。”库兹涅佐夫不禁笑了起来。

“进卫生营?坚决不干!”达夫拉强大声说。“去它的什么卫生营!见鬼!见鬼!”

达夫拉强说着,就象在学校里考试之前那样,迷信地向背后连吐了三口唾沫,一本正经地把雪团扔到脚下。

“卫生营的滋味我算领教过了。实在太可怕啦。躺了整整一个夏天,简直想上吊!象傻瓜一样躺着,耳朵里只听到:‘护士,夜壶!护士,尿罐!’唉,你知道,这真是乱弹琴……头一天到沃罗涅什前线,第二天就害上这种糟糕的病。真是糟糕透顶的病。这还算打过仗了哩!差点叫人惭愧得发疯!”

达夫拉强又轻蔑地哧了一下鼻了,但马上朝库兹涅佐夫看看,仿佛在警告库兹涅佐夫,准也不准取笑他,因为生病又不是他自己的过错。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呀,郭加?’

“糟糕透顶的病。”

“是花柳病吧?啊,中尉?”旁边传来涅恰耶夫嘲笑的声音。“多倒霉!没有经验吗?”

涅恰耶夫把衣领翻上,两手插在衣袋里,没精打采地跟在大炮后面;听到了谈话声,他就提起精神来,从旁边看看达夫拉强,冻得发青的嘴唇勉强露出一丝冷笑。

“中尉,别害臊。难道是人家安排好的吗?往往……”

“你呀,真是色鬼!”达夫拉强叫起来,尖尖的鼻子气恼地对着涅恰耶夫。“你讲些什么蠢话,简直难听死了!我害的是痢疾……传染性痢疾!”

“半斤八两,反正一样,”涅恰耶夫不再争论,用一隻手套拍拍另一隻手套。“你怎么会这样呢,中尉同志?”

“别閒扯了!马上住嘴!……”达夫拉强命令道,气得声音都变了,眼睛象白天的猫头鹰似的直眨巴。“你老是讲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涅恰耶夫那沾着白霜的小鬍子笑得颤动了一下,整齐而牢固的牙齿在小鬍子底下一闪。

“我说,中尉同志,各式各样的事都可能碰到……”

“这是你,而不是我……你会碰到,可我不会!……”达夫拉强愤怒得几乎失去了常态。“听你讲话,简直不堪入耳……好象你是个什么苏丹,一生专门搞那种名堂。妇女们听到你的下流话一定会气得哭的。”

“她们倒不会为这种事哭的,她们哭是别有缘故,中尉。”涅恰耶夫的小鬍子下面又掠过一丝微笑。“要是没能把男的拉去登记结婚,她们就会哭哭啼啼,歇斯底里大发作。女人嘛,就这样——一隻手抱住你:呶呶呶,来来来。另一隻手又把人家推开;走开,我恨死你了,讨厌的傢伙,别缠着我,你怎么不害臊呀……总是这么一套。这是搞圈套和阴谋诡计的心理学。可你实践太少,中尉。趁我涅恰耶夫中士现在还活着,你就多学点吧。我把观察来的经验体会都介绍给你。”

“你有什么权利……这样谈论妇女?”达夫拉强真是气极了,此刻他就象一隻羽毛蓬乱的麻雀。“你说的‘实践’是什么意思?你这些话只能到下流场所去讲!……”

达夫拉强气愤得连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了。他的面颊泛起了红晕。他还没有改变那种在听到士兵们用粗话骂人或公开用下流话谈论女人时脸红的习惯,这也是早年学校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这种东西如今在库兹涅佐夫身上已经不復存在,因为罗斯拉夫耳夏战斗之后他对许多东西已经习惯了。

“到炮那边去,涅恰耶夫,”库兹涅佐夫插进来说。“你知道你妨碍了别人的谈话吗?”

“是,中尉同志,”涅恰耶夫拖长声音回答,随便做了个敬礼的手势,就走到大炮那边去了。

“你毕竟是个中尉,郭加,要习惯,”库兹涅佐夫说,当他看到达夫拉强鼓了鼓冻得发紫的鼻翼,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时,差点笑了出来。

“我不想去习惯!为什么要习惯呢?他跑来讲了些什么呀!我们是畜牲还是怎的?”

“跟上!靠近大炮!把马勒紧!……”

德罗兹多夫斯基骑着马从队伍最前头向炮兵连跑来。他象钢铸铁浇似的直挺挺地坐在马鞍上,军帽拉得低低的,脸色呆板,显得很严肃。他让马从快步转为慢步,随后,那匹膘肥腿壮、嘴脸被呼出的热气沾湿的长毛蒙古马便站停在队伍旁边。德罗兹多夫斯基用挑剔的目光对拉得很长的各排察看了好几分钟:士兵们迈着零乱的、没精打采的步子走着,好象还没睡醒似的。

由于结霜而变厚了的衬帽紧紧地扣着每个人的下巴;衣领竖得很高,行囊在弯曲着的背上不整齐地左右摇晃。看来,除了“休息”之外,己没有任何命令能使这些累得麻木了的人们打起精神和听从指挥了。

炮兵近这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加上士兵们没精打采的神态,激怒了德罗兹多夫斯基。特别使他恼火的是,前车上居然放着几个士兵的背囊。在这些繫着饭盒的背震中间,棍子似的插着一支卡宾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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