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为所动,冷眼旁观。
「我以后一整天都没有课的时候才来好不好?……周末!周末才过来……周末两天的其中一天可以吗?……我以后一个星期只来一次!好不好?求你了……慕容……慕容……」
我猜我要是不给点反应,她会一直叫我的名字叫到天黑,于是我说,「一个月后再看你的表现了。」
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一下子像被抽光了力气一样,像条咸鱼一样半个身子趴在吧檯上,哼哼唧唧。
哼唧了一会儿,见我没理她,就着趴在吧檯上的姿势抬起头,委委屈屈地问:「那我今天可以待久一点吗?」
我瞥她一眼,「可以啊,你来都来了,我赶你走的话会显得我很不近人情的。」
她一脸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我,我直接无视她,继续专心致志地挑豆子。
安静了一会,估计是调整好心态了,又凑过来,「你在干嘛?」狗狗一样。
「挑瑕疵豆。」
「这是还没烘过的豆子吗?」
「嗯。」
「哇,原来咖啡生豆长这么丑的?」
「……」
「而且好小个!你要烘豆子吗?!」
「嗯嗯。」
「真的?我帮你挑啊!什么样的算瑕疵啊?」
我懒得跟她解释什么叫贝壳豆虫害豆破裂豆发育不良豆,「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的。」
「哈?与众不同也有错哦?」
我忍无可忍地看了她一眼。
「哈哈,没有,我在挑我在挑……」
又过了一会,「这个是吗?这个呢?好像颜色有点深……」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豆子,看都不用看,直接扔回小圆筛里,假笑,「谢谢,我已经挑完了,你并没有帮上什么忙~」然后转身把豆子放好,不理会她在身后一边说着「我错了」一边毫无悔意地笑个不停。
「咦?你不是要烘豆子吗,干嘛收起来了?」
「下班才有时间啊。」
「哦,那我不是看不到了……」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看到。」
「呜呜……」
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给她冲一杯咖啡的时候,有客人进来了。
「哈喽~好久不见!」进来的是一位高高的男生,长得挺帅的,五官非常端正,可惜太瘦了,估计刮颱风的时候他都不敢出门。
「哈喽,拍东西吗今天?」他是个摄影师,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在附近拍照,每次都会过来喝杯咖啡,是个自己也喜欢玩手冲的客人,还在我这里订过几次豆子呢。
「没有,最近都在另一个地方拍。」他边说着边走进来,「今天只是路过,想着好久没喝带有书卷味的咖啡了,就进来了。你这里还是一样啊,没怎么变……这种感觉真好!」
「主要是因为我比较懒,快跟不上现在咖啡店的节奏了。」我开玩笑。
以前的咖啡店,追求的是一种復古的情调,木桌子,深色的沙发,暗黄的灯光,播的音乐是人声爵士。这两年新开的店,更注重店内空间的现代感,从布局到摆设,从色调到装饰,无不追求一种时尚的设计感,尤其偏爱「性冷淡」的风格。
这个问题我跟肖初然讨论过,我说相比之下我的「书写咖啡」真是太朴实了,他说你这不叫朴实,你是洗尽铅华,这两个词差好远的。不得不说肖叔叔还是有点文学素养的。
「哪里有,你这里有格调多了!」他一本正经地恭维。
「哈哈,谢谢~今天喝什么?」
「有什么新品?」
「试试蜜处理的『塔拉珠』吧,还不错。」我最近偏爱这款豆子,当然,我一向偏爱哥斯大黎加的。
「好!」
「先坐一下吧~」
「不坐了,待会还有事,喝完就走了。」他说,开始研究我身后那道墙上的杯子,「那个是油滴盏?你竟然还有这个?」
「你竟然还知道这个?」我笑,「要不要试试,用来喝咖啡别有一番滋味~」
那是个银油滴老盏,一个喜欢收藏瓷器的客人看到我的杯子墙后坚持要送给我的。我一开始也不太懂这个看起来更适合喝茶或盛酒的带着一种豪迈的古朴气息的杯盏,但跟我那一堆世界各地的风格迥异的杯子摆到一起,意外地毫不违和。何况,没有人说老盏不能盛咖啡不是?
「哈哈,这个可以有!」
就这么愉快地选定了杯子,我转身准备手冲的时候,看到一边好奇宝宝一样的千梨,用眼神示意,还不去写作业?
等一下嘛,等一下就去。她挤眉弄眼地回答,屁股都不挪一下。于是,她成功地引起了摄影师朋友的注意。
「咦,你也在等咖啡?我是不是插队了……」他半开玩笑地往旁边挪了挪,非常绅士地说,「我还是坐一下吧,你先!」
「没事没事,我还没想好要喝什么~」千梨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
你喝咖啡什么时候想过?「不用管她,她来写作业的。」我耸耸肩,对摄影师说。
「哈哈,我就说嘛,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呢!」摄影师给了千梨一个慈爱中透着鼓励的笑容,「明年高考了吧同学?」
我转过身去拿豆子,背对着他们忍着没有笑出声,听到千梨一本正经地回答,「嗯嗯,要被模拟试卷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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