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玉棠膝盖抵在她肚腹上,凑近去瞧,问她,「你是谁啊?好眼熟。」
谢琎一时着急,心道,这是问这个的时候么?
那女子满脸伤痕,忿恨地盯着叶玉棠,忽然张口!
谢琎脱口道:「当心她嘴里的怪东西——」
话未讲完,叶玉棠像是见怪不怪,一把捏她上下颌,将她嘴整个死死封住。
胡姬炎针抵在齿间,出不了口,被烫出了血,瞪大眼睛,呜呜地求饶。
谢琎也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叶玉棠两手捻出淡蓝银针,凑近眼前打量,恍然,「哦,娑罗芳梦,放屁教的人。」
埋头,仍是那句:「你叫什么名字。」
胡姬咬牙切齿,一口银牙欲碎,「我千目烛阴——」
叶玉棠一巴掌就上去了,何其响亮,连天上鸟都给吓飞几隻。
胡姬头歪过去,两道鼻血淌出,脸上立刻起了渗血印子。
叶玉棠骂:「千你大爷!」
「好好说话会不会?你谁,谁叫你来的,来干什么,为什么抓谢琎?」
谢琎嘴不由自主长大:什么?!
胡姬眼神柔和下来,脱口又是一句,「救命!叶姑娘,救我——」
叶玉棠愣住。
眼神、气质,完全不同,倒有点意思。
回首望见那湖里浮起来一具胡人男子浮尸,还有重甄脚下晕厥的明王,心下瞭然。
想着,这两人这德性,演什么黄雀在后呢?
莫不是来搞笑的。
片刻间,那阴鸷、讨人厌的绿眼仁又回来了。
千目烛阴骂道:「我千目烛阴,回来找你索命!」
啪!
脸上又是一巴掌。
眼神又柔和下去,胡姬细声开口,「叶女侠,我活不了,你杀了我,取我这枚郭公蛊——」
说话间,森冷气质一点点覆上她面颊,声调也跟着变得阴阳怪气。
千目烛阴骂道,「贱人!闭嘴!」
叶玉棠嚯地笑了起来,说,「烛阴娘娘,没想十年不见,您老,真变成女人了啊。」
说罢拱拱手,比了个失敬。
千目烛阴生平最讨厌别人说他娘,更别提「烛阴娘娘」四字。
他怒也不是,怕也不是,嘴倒挺硬,「郭公蛊,什么毒都不怕。你杀不了我,我必将如鬼如魅,叫你一生不得安宁!」
叶玉棠笑了,不理会他无力的诅咒,只问,「我不乐意和你说话。那姑娘呢,如何唤她出来?我有话问她。」
千目烛转过头,只是不理。
叶玉棠右手往她腕上一摁,将那根娑罗芳梦摁了骨缝里。
千目烛阴「啊」地叫出声,说,「你放弃吧,娑罗芳梦也毁不了郭公蛊!我乃永生之躯——」
叶玉棠捏住她两颊,一用力。
胡姬如鱼吐纳,丹唇不由自主张开。
叶玉棠探近一看,又从她嘴里摘下一根,摁进她右腕上。
千目烛阴被死死钉在地上,额上满是密汗,终于鬆口,「疼死了疼死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叶玉棠点头,「说吧。」
「死便死了吧,」千目烛阴翻了个白眼,气若游丝,「你打我一巴掌。」
叶玉棠:「什么?」
千目烛阴:「她……神智快被我吞干净,你打一巴掌,她就能醒来同你说几句话。」
谢琎下巴快落地了:……还能这样?!
叶玉棠:「哦。」
说罢,毫不犹豫,一耳光照脸呼了过去。
啪!
胡姬开口:「叫长孙茂……以一勾吻……杀了我……」
千目烛阴面无表情的醒了过来,与叶玉棠绿眼瞪黑眼,说,「再来一下。」
叶玉棠又招呼上去。
胡姬道,「一勾吻……化了尸身……可在血浆里……寻见郭公蛊……交给张自明……」
千目烛阴大抵是被扇得痛了,这回自己主动开口,说,「这丫头爱慕张自明,而我反倒对应劫感兴趣。」
叶玉棠道,「我没兴趣听这种桃色八卦。」
千目烛阴哦了一声,自己呼了自己一巴掌。
可惜巴掌不够重,仍还是他自己。
他讪讪一笑,又说,「还是你来吧。」
活像驯兽似的,就这么服帖了……
谢琎不由闭上了嘴。
心想,前辈还是前辈。
又是啪一声。
叶玉棠问,「张自明在哪?」
胡姬道,「我引他、毒夫人……毁了巴德雄鄯城老巢……想必、很快就要……跟过来了……」
千目烛阴又睁眼来,便看见叶玉棠右手一扬,惊诧道,「话不是说完了吗?怎么还来?」
叶玉棠看她肿的似个包子,也觉得有些辣手摧花,不好意思地笑笑,商量说,「最后一下。」
千目烛阴眼一闭,脸伸过去,几近生无可恋。
胡姬睁开眼。
叶玉棠问,「可以不死吗?」
胡姬摇头,「没得选了……」
又闭上眼,眼底绿光掩去,一滴泪从颊上落下。
叶玉棠拍拍手,站起身,回首望向长孙茂。
他一点头,朝她走了过来。
谷里花扑簌簌落下来,他绕溪而行,一身白衣,有花落从他身上滚进水里。
亭亭玉立,落花人独立……我家师弟初长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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