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列举杨志远三大罪行:其一,横征暴敛,以致民不聊生;其二,以公权谋私利;其三,佛花案。
思影听罢,微微摇头,对之恩道:「大理寺官员水准堪忧,如此定罪,看来是要给杨志远一个强辩的机会了。」
果然,杨志远听罢便冷笑,旋即思路严密、口齿清晰的对三大罪行一一予以驳斥。
他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只道现行的税收令,赋税再高,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一是为国家筹措军费,抵御外敌;二是近年天灾不断,国库入不敷出。总之,不得已而为之。
最重要的,这税收令,又不是他杨志远一人说了算的,乃是经皇上首肯,由皇上亲自签发!
杨志远说到得意处,愈发激动起来,大喊大叫:「你们质疑本官,就是质疑皇上!」
「还有,你们说本官以公权谋私利?你们这会儿在上头坐着,道貌岸然的鬼样子,你们又是什么好鸟!大家一个场子里摸爬滚打上来的,私底下偷鸡摸狗那些事,谁还不知道谁么!」
左都御史葛才德额角青筋一抽一抽的跳,「梆」的一拳捶到案上,几乎要拍案暴起。一旁的宋书洪冲他摆了摆手,淡定道:「别急,让他说完。」
宋书洪看着杨志远,「还有第三条佛花案,你如何解释?」
杨志远冷笑,「什么佛花道花,本官从不知道。」他斜眼睨着宋书洪,「本官是受了奸人的诬陷。宋大人,办案的时候,最好把眼睛擦亮一些。」
杨志远绝不是束手就擒、任人宰割的羔羊。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依然底气十足,有理说理,无理抵赖,丝毫不慌张。
更何况,三法司掌门之一——刑部尚书马仁,和杨志远本是一党。三法司会审,他当然也参加。很明显的,他在审案过程中屡屡偏向杨志远,多次对宋书洪和葛才德掣肘。
之恩对杨志远滔滔不绝的反击感到不安,不停的问思影:到底有没有把握,杨志远会不会翻案?
思影被问得有点烦,「这世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殿下也看见了,我们虽然筹划周密,可对方也是有备而来,只看谁更胜一筹。」
「……可是你昨天还说十拿九稳!!」
「我是怕殿下临阵退缩。」
「你……」
「殿下,」思影皱眉道,「凡事只有去做,才有可能成功;如果因为畏惧失败就停止不前,才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
这时,宋书洪朝场外比了个手势,随后便有小吏领过几名衣着鲜艷、体型圆润的五十来岁的妇人,气势汹汹的走上来,手里攥着一盆枯败得看不出形貌的植物,劈头就朝杨志远砸过去。
杨志远吓了一大跳,抱头鼠窜。身边两位押解杨志远的衙役慌忙上前抵挡,虽没让瓦盆飞到他头上,却拦不住那满盆的泥土、枯枝败叶,飞溅了杨志远一身。
杨志远抖擞着一身的狼藉,惊魂未定。几位中年妇人又冲了上来,一手叉腰,一手戳着杨志远的鼻子,唾沫横飞的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狗官!一天到晚屁正经事不干,就知道捞钱捞钱,你怎么不去死啦!」
几个妇人嗓门都特别大,虽然仅四五人,可煽动性极强,整个法堂一下子嘈杂起来,炸了锅一般。
杨志远被骂得瞠目结舌,半句话都回不上。
有个妇人骂得上火,撸起袖子还要轮巴掌抽杨志远。杨志远惊恐不已,直往两名衙役身后躲。那妇人横竖抽他不着,越发七窍生烟,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撕扯着花花绿绿的衣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声泣诉——
「三千两银子!我们的血汗钱哪!这些不得好死的狗官……」
另一个妇人脚踩着大红色的罗地绣花高台履,健步如飞,蹬蹬瞪几下跑到马仁面前,一把抄起案台上的惊堂木,衝着马仁的鼻子比划——
「喂,这位官老爷!你怎么老帮那个狗官说话啊,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啊?」
马仁一脸惊悚,躲闪不迭,脱口道:「你们……你们这些刁……」
好汉不吃眼前亏,话没出口,马仁一下子意识到这个问题,识趣的闭了嘴。朝廷百官里面,他马仁也算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可跟这些大妈们一比,只能是秀才遇上兵,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妇人圆硕的身躯挡在马仁面前,对着马仁指指点点:「快点把狗官判死罪啦,不然把你也抓起来!」
马仁连连擦汗,「行,行……本官知道了……」
宋书洪终于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
他面带微笑,温言细语的对妇人们道:「几位夫人请放心,本官今日,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先这边请——」
几位妇人见宋书洪温文儒雅、态度和蔼,一腔火气先消了三分。宋书洪又抬手示意一旁的小吏引路。妇人们互相看了看,渐渐消停下来,勉强随着小吏到了最靠前的旁听席上就坐。
宋书洪走回主审席,拿起案上一本簿册递给副审官。
副审官翻开一一念来。
簿册上详细记录了本次在杨志远府中查抄的情况——珠宝钱帛等财物不计其数,粗略折算银两共计四十余万;另外,还查到杨志远在京郊、江陵等地有良田十万余顷。除此之外,还在府上找到了关于佛花一事的帐目以及分赃情况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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