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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见,卓氏雄资冠西蜀,颐使于人百人伏。

今我何为独不然?胸中无学手无钱。

平生意气自许颇,谁知傲奴乃过我。

昨者一语天地睽,公然对面相勃奚。

傲奴诽我未贤圣,我坐傲奴小不敬。

拂夜一去何翩翩,可怜傲骨撑青天!噫嘻呼,傲奴!安得好风吹汝门权要地,看汝仓皇换骨生百媚!后来,他给家人的信中也多次提及此事:门上陈昇,一言不合而去,故余作《傲奴诗》。现换一周升作门上颇好。余读《易·旅卦》“丧其童仆”象曰:“以旅与下,其久义丧也。”解之者曰:“以旅与下者,谓视童仆如旅人,刻薄寡恩,漠然无情,则童仆亦将视主上如逆旅矣。“余待下虽不刻薄,而颇有视如逆旅之意,故人不尽意。以后余当视之如家人手足也,分虽严明而情贵用通。

对周升,曾国藩一有閒暇便与他谈古论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言传身教;主仍是主,仆仍是仆,但主仆之间的隔阂却是越来越小了。这也被士子们称之为奇。满人主奴之间的界线是极其分明的,无人肯混淆,这是满人的老祖宗立下的规矩。

为这不顾体例的事,英和还正儿八经上奏参了曾国藩一本,说曾国藩身为大清国官员,不顾身份不懂规矩,待下人如兄长,视奴仆若亲人,有违咱大清祖宗家法,并引经据典说,仆可以买卖,官员可以买卖吗?——任其胡闹,国将不国了!

——恳请皇上重办该员,以正国风。伏乞皇上圣鉴。

望着这不伦不类的奏摺,道光帝长嘆一口气,提笔在摺子上批道:“英和年迈,老糊涂也。”

摺子退回军机处,京城一时传为笑谈。

此后,百官私下都管英和叫“糊中堂”或“涂中堂”。

英和自此与曾国藩交恶。

曾国藩立门开府后的第四十天,湘乡老家的长工南家三哥便赶了过来。

南家三哥和曾家沾点偏亲,说是长工,曾家却谁都不把他当长工看:割麦时便同曾家大小一起割麦,渍麻时便一起渍麻。到年末,曾家总要分过去几担粮食酬劳他。曾家每遇有到外面去办的事情,总让他去办。长沙他是常去,曾国藩点翰林后,京城也是一年走一回。南家三哥身材不高,倒练就了一双快腿。

南家三哥这次进京,给大少爷带过来五坛腌菜、五双布鞋和五十两银子。

南家三哥把银子交给曾国藩后,用手指着坛子和鞋道:“大少爷,老太爷说,这五坛腌菜是特意给您做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菜根,都没放辣子。您打小身子骨弱,多吃菜根,补呢!——鞋是老太太和几房少奶奶赶做出来的,也不知合不合脚。”

曾国藩把一坛腌菜打开黄泥封口,见果然用的全是白菜根儿、苦瓜根儿等,品样达十几种之多,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曾国藩用手抓起一根扔进嘴里,边嚼边道:“住会馆这几年,可把我馋坏了。以后,有进京的,常捎一些吧。咱那地儿,缺鱼缺肉都不打紧,只这腌菜不能缺,一年到头全靠它下饭呢。三哥呀,怎么没有带些苦菜呀?”

“大少爷不提,小的倒忘了——”南家三哥边说边打开包袱,从里面一摸便摸出一个小包袱,喜滋滋道:“这是干苦菜,做菜时让厨子放一些,既清肝火又开胃呢!大少爷呀,小的没想到您离家这么久,还是忘不了腌菜和苦菜。老太爷和老爷这回可该放心了。”

“咋?”曾国藩被说得一愣,“老太爷和老爷说什么了吗?”

南家三哥道:“其实也没什么,小的从家里动身时,老太爷特意交代,让小的别动声色,看大少爷吃腌菜时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如果喜欢,就把苦菜拿出来。如果不喜欢,苦菜就别往外拿了,大少爷肯定是忘了本了!”

“咳!”曾国藩长嘆一口气,许久才道,“以前我不让家里捎腌菜,是因为会馆包伙食,我是日日夜夜都想自家的腌菜呀!——我曾家的腌菜,是曾家兴旺的根本哪。在湖南,家家都制腌菜,可像我曾家这种做法的,恐怕还没有!”

“是啊,靠着几十亩薄田不仅养活了几十口人,还供出个大翰林!全国都少见哪!”南家三哥也感慨不已。

第10节 翰林院全体震惊

曾家的腌菜的确不同于其他人家的腌菜,话得从曾国藩的太爷曾竟希说起。

曾竟希是靠给大户人家打短工的积蓄买得五分田的,十几年的光景便累到二十几亩。为了让菜地多出些银子,曾家的腌菜全都用菜根儿、菜叶来製做。如果菜根儿出得少,便用瓜皮洗净了代替,总要填满十几缸。苦瓜原本是湖南最常见也最不值钱的大路货,湖南几乎家家都用最好的菜来腌菜,但曾家却把好的都卖掉,只用苦瓜根儿来腌菜。

亲戚邻居们见曾家已过得有些气象,都认为曾家大可不必如此节俭。曾竟希却说:“菜根儿补肾,苦瓜根儿去火,都是宝哩!”

曾家什么都在变,气象也是一日胜似一日,但这腌菜的内容却一直没有变。湘乡人都说:“曾家吃菜根儿是吃顺口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为了能让曾国藩安安稳稳地在京里做官,曾家老小一直都在勒紧肚皮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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