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瞳孔缓缓睁大,甚是惊讶。
「也就是说孙氏求孙贵妃帮忙找人谋害你,其实这些人很有可能与妖道也有关係?」
谢衍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也有一个可能,妖道会藉此混淆视听,也派出自己的人。」
明毓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这不就已经四面楚歌了吗?
谢衍瞧着她沉下来的脸色,知晓是为他担忧,只觉得心情有丝丝畅快。
「我上一世把妖道的底细摸得七七八八了,便是他帮孙贵妃宫里宫外做的事,我也颇为了解。本已掌握得差不多了,就差抓拿妖道归案了。」
「便是你知道又如何?我就是后宅妇人,也知道帮内廷办事的人,不似寻常的杀手,你真能躲得过吗?」
若是谢衍这辈子没这么早的招惹那妖道,怎会遇上这么凶险的事?
谢衍走到桌前,摸了摸茶壶的壶壁,摸到温热后,翻了两个杯盏倒了水。
谢衍今日上午离家到现在,一口水未进。
端到两盏茶水行至她的面前,递给她一盏。
晚间明毓渴了,饿了,都是谢衍起夜的去安排的。
往年这个时候该烧火盆了,可无烟的银丝炭格外昂贵。有烟雾的,明毓怕对胎儿有影响,也不敢用。
眼瞅着就要入冬了,晚间尤为寒冷。明毓畏冷,是以一边接受谢衍的伺候,一边唾弃自己不够坚定。
因也快被惯得习惯了,明毓便也就接了过来。
明毓抿了口温水,瞧向谢衍:「我说你真能躲得过吗?」
谢衍抿了抿唇:「我不想骗你,确实没有万分把握,但凡以身试险,都伴随着凶险。」
说着,他走到了小书架上,拿下了一个匣子。
拿着匣子走回到她的面前,打开后从中拿出了几张纸和一块木牌,再而递给她。
明毓皱着眉头接过,瞧了眼正面一个顾字的牌子。又翻开纸张查看,才知是契书和借据。
前者是合作买卖大食国香料的契书,后者是借了千两银子的借据。
契书上所示:顾家借了两千两给谢衍,期限为半年,不算利息。但顾家商行会囤积他的货物,以顾家商行的名义帮他出手,占两分利润。
「我与顾家的庶子曾一同在谢府的私塾念书,他这个人素来爱攀交,我们也算是认识。后来一同参加科举,我也因此与他往来过几回。此番便是约了他见面,聊了这买卖的事,他也想攒一些属于自己的私产,便也就同意合作。」
明毓听他说得轻巧,但也深知借银子的事没那么容易。
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信得过谢衍,把两千两借给他?
忽然间觉得,她的二百两好似也算不得什么。
他这两千两拿去购入了大食国的香料,按照翻的番数来看,起码能翻三四番。
明毓终于知道他为何敢说要把这院子买下了,赚了银钱后,他还真能买下。
她扬了扬牌子,问:「那这个牌子是怎么回事?」
谢衍应:「那是他压在我这儿的信物,等货物赚了,有契书有信物,他也赖不了帐。」
谢衍:「我让顾家庶子不用一下子采购完大食国的香料,前期任其流了一批入市,让长安人对这香料有所了解的同时也在慢慢购入。最后才大批收购,虽然后期价格偏高了一些,但也能暴利。」
明毓微微歪头:「你往后就是不当官了,也完全可以从商的。」
谢衍摇头:「士工农商,从商地位不高,一般商户遇上个寻常衙差也要看人脸色,不成。」
明毓也是说说而已。
她復而又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那你给我这些东西算什么事?」
谢衍:「这是我给你的底气,我若有三长两短,你靠着这些钱财也能带着景煜好好的过下半生。」
明毓原本还算平和的情绪,被他这交代遗言般的话闹得顿时气从心头起,一怒之下把手上的牌子朝着他砸了过去:「我才不要你这钱财,你一出事我就离开这长安,找个人改嫁!」
谢衍接过要滑落的牌子,两步走了过来,轻轻地放在桌面上,低垂下头,望向她。
明毓对上他的视线,好似在他一贯冷淡平静的眼海中看到了不同。
他那漆黑的眼底下,似有柔光。
不是错觉。
明毓心头有些许的发紧,她不由捏捏了捏手心,定定地望入他的眼底,想要找出伪装的痕迹。
可没有。
四目相对,气氛久违的温和。
谢衍也不知自己眸光渐柔。
他伸出手,把她额边的一绺髮丝轻轻地挽到了耳后,指尖似不经意触碰到了她的耳廓,声音徐徐:「夫人,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护好我自己,护好你和景煜。为都有发生的可能性而安排好你和景煜的后路。」
他的话很是真挚。
无关浮于脸上表情变化,也无关语调变化,而是让人打心里觉得真挚。
明毓心微一颤,被他触碰过的肌肤,丝丝髮麻。
她不敢再与他对视,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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