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羽裳持着一本曲谱集下了楼。
楼下，曼妙轻纱后人影幢幢，有时还传来少女欢愉的嬉笑，客人“爽朗”的谈话、饮酒声。
温羽裳虽是身处这烟花之地，可她心里却是不大瞧得惯这些的。因此，时不时会有些以出卖肉体为荣的女子过来阴阳怪气她，但她往往不睬，碰到了之后权当那些人的话是耳旁风就是了。
“裳儿，这边呢！”
温羽裳抬眸。一名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坐在一个男人身旁，朝她挥了挥手帕。温羽裳见状，便向她那处走去。穿行于那些男女之间，温羽裳只觉一阵酒臭混杂着劣质胭脂味扑面而来，不由得凝眉。
走到那桌，温羽裳先是对那男人行了一礼，再是向那女人鞠了一躬：“妈妈。”
女人眼含笑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坐。
“客官，这就是您要找的，裳儿。”
男人握着酒杯，但没喝酒，而是仔细地打量着垂首不语的温羽裳。少顷，他出声赞道：“好一副容颜，皎似明月，净若清泉。”
温羽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说道：“写客官夸奖。”
女人在一旁，见温羽裳出客套外并无表态，心中暗骂不争气的东西，面上却是笑颜逐开：“我们裳儿啊，天生内敛，性情不争，但琴艺还是不错的。”
温羽裳知她意，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还是将那本曲谱集推到了男人跟前，顺带着扫了他一眼，心中疑虑更深，面色不改道：“客官请看。”
男人接过曲谱，甚为随意地翻了翻，而后又合上，问道：“甚好。只是不知裳儿姑娘是否方便与在下单独一谈？”
温羽裳红唇微启，还未说什么就被女人打断：“方便方便，当然方便！裳儿，带客官上楼！”
温羽裳带着男人来到了自己房间，并请他落座于长桌前。随后，她给男人酌了杯茶。借着男人品茶之际，温羽裳细细地端详了这个男人一番。
剑眉，凤目，丰神俊朗，英姿飒爽。这相貌一等一的好，实在是教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对于温羽裳来说，这张脸又有些莫名的熟悉；而且，这男人的声音听来也有些奇怪，倒像是可以掩饰过的。
这样想着，温羽裳心里的疑惑更甚，不但如此，还多了几分警惕。
“温姑娘，看够了吗？”
一语惊醒了看着男人的脸发呆的温羽裳。她心里猛地一紧，暗道不妙。定了定心神，她眼神凛然地盯着男人，声音也冷了几分：“你怎知我姓氏？”
她隐姓埋名藏于抚月楼，如今可以说是全京都的抚月楼常客都不知晓她究竟姓甚名谁，更何谈一个前所未见的人？
可那人就偏偏知道了。由此可见，他的身份不一般。
“我不仅知你姓氏，还知你原本单名一个‘言’字，乃是温祁大将军与夫人金氏所生之独女，温言。漠北大军攻入京都，血染皇宫、尸填朝堂之后，你母亲也丧了命，而你则被拐到了抚月楼。数月后一神秘人将你买走，带到了位于大周东部的华城，命令你改字为名，即‘温羽裳’。此后。他还授予你防身剑术。你苦修三年，又被他以‘愚笨不堪’为由，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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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实上，你非但不愚蠢，还十分聪慧。所以你成为了他埋在天子脚下的一颗棋子，一个线人。”
“据我所知，两年前的那场起义，背后那个为起义军获取情报的人也应该是你。否则的话，一介草民不可能抵得过两万铁骑。”
“你当时已经是有名的烟花才女，而当时朝廷中的好色之人并不少。你，就完美地利用了这一点，巧舌如簧，诈出了一幅幅重要情报。”
男人嘴角勾起，戏谑地看着温羽裳：“我说得对吗？”
温羽裳震悚不已，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她觉得一直积压在自己心里的秘密仿佛被一双无形之手掀开，重见天日，赤裸裸地坦露在他人视野之中。
“你......”温羽裳感觉呼吸微有些困难，心脏也是狠狠地搏动着。她强行将恐慌压下，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男人，逼问道，“你和南宫柳，究竟是什么关系？”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凶相流露的温羽裳，抬手轻轻鼓了鼓掌，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都道京都才女羽裳小姐德才兼备，待人平和有礼，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温羽裳。稍微平复下神色，温羽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阁下还未曾告诉小女，究竟是何方人物。”
男人眉梢轻挑，心道：“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清了清嗓，他直视着温羽裳，一字一顿道：“在下南宫秦，兄长正是姑娘所言，南宫柳。”
这南宫柳，也算是温羽裳的恩人。
遥想当年，异族铁骑将这虚伪的盛世踏碎，攻入京都，屠遍皇宫后，又对朝廷重臣的亲眷下手，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屠杀，打的是“扫除奸臣，斩草除根”的旗号。但其实谁都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担心那些“因罪斩首”的大臣们的子女打击报复，说到底还是天生凶残，嗜血成性。
温羽裳当时因某种原因逃过一劫，但终究还是以血染衣、满身污泥，整日流浪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好在当时，她所养的一只猫儿从那些强盗们脚边溜了出来，来到了她身边。
蹲在角落的阴影里啃脏饽饽的温羽裳等自己吃完了，抱起它，出神地望着荒凉的将府。看着看着，眼泪竟夺眶而出，热热的，滑过她沾了泥土的脸，烧了起来。
“春生......我、我想家了......我好想爹，也好想娘......”
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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