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下午茶

昂热开口说道，话语让封言心底一颤。

“那么让我们言归正传吧，封言，——你知道被你杀死的那只的死侍的身份么？”

昂热递给了封言一叠文件，那是被封言斩杀的那个死侍的生平。

纪念巨细无遗的罗列了名为宫本义盛的混血种短暂的一声，从小时候平静美好的生活，到长大在一家大型企业“源氏重工”上班，直至血统堕落后杀死在两位日本分部的成员，乘坐走私的船只出逃日本。

但封言看着总觉得处处透露着诡异。因为在档案里，宫本义盛堕落为死侍之前的生活太平静了，身具血统的他仿佛完全如普通人一般生活，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很奇怪的档案，不是么？”昂热淡淡地说道。“这是日本分部提供给我们的关于宫本义盛的‘官方档案’，来自‘辉月姬’，一个类似‘诺玛’的人工智能程序。”

“档案很详细，从他小学到大学、乃至毕业都有对应的证件信息，看起来生平无懈可击。但是对于一个混血种来说，尤其是‘A’级混血种来说，平淡得近乎虚伪。他本是东京人，难道日本分部在自己眼皮底下都没探测到这样一个有潜力的混血种么。那日本分部和‘辉夜姬’也太水了一点，除非他们隐瞒了什么。”封言皱着眉说道。

“而且就算是真的，他堕落为死侍的契机又是什么，假如宫本义盛假如真的当了十几年普通人，为什么会突然异变为死侍？”封言带着质疑说道。

“你的猜想很对，还有两点足以佐证。一个是他的父母，等你入学后上了《龙类家族谱系入门》的课程，就会知道，任何混血种的父母一定也会是混血种，通常父母的血统越高，诞生下来的子嗣血统也越强，只有极少数例外。而能生下‘A’级混血种，他的父母一定同样是混血种。但是...”

“但是报告里却对他们语焉不详，只有简单的名字和照片，就跟普通人一样。”封言接过了昂热没说出来的话，轻声说道，“至于宫本义盛，甚至连个长大后的照片都没有，只有几张还在上学时候的照片。”

封言看着那份档案，出神的看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门口的合影，男孩被男人抱了起来，男孩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数码玩具，脸上连哭带笑的，旁边是眉眼温和的女人，嘴角带着笑意。照片上标出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宫本义盛。

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照片中那个男孩，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和那天巷道里遇到的堪称杀戮兵器的狰狞死侍联系起来，心里某个角落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这一刻才对自己亲手杀了人的事情有了实感。

在那场死斗中，对方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在与对方战斗时他完全没法把对方当做“人”来看待。最后贯穿对方的要害时的感觉，就像在野外杀掉了发疯的野兽，而非人与人间的捉对厮杀。

“你杀死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神智，不能再称为‘人’了，而是被龙血那一面吞噬的死侍。死亡对他来说大概也是一种解脱吧？他临死前的表情看着很安详。”昂热看出了封言在线，主动开解道。

“谢谢校长，我知道的，”封言轻声说道，“我只是在想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是流淌我们身体里的血统么？”

封言突然有些迷茫，在小说中楚子航、源稚生都有猎杀过死侍，曾经看书的时候他也渴望过能拥有这份力量。

他也幻想过自己在某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手持黑色的长伞，穿着黑色外套风衣，风衣内侧绘着绚丽的浮世绘，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对着眼前似人非人的死侍说，“执行部，封言，你被捕了”。然后拔出隐于伞中的长刀，弧形的刀刃如冷月般凄迷，黑色的长风衣在风雨中起落，那可太酷了。

但是真实的拥有这份力量，真正进入这个小说中的世界时，他却感受到了压力与彷徨。那些厮杀与痛苦不再只是架构出来的故事，而是真切无情的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在幻想中总是忽略的那些雨夜中仿佛为了被斩杀而出现的“死侍”们，也是活生生的存在，会痛苦，会挣扎，会悔恨，会带着不甘与自己的故事而死去。

正义如武士般的源稚生曾在火车中拦杀死侍，他是超级混血种“皇”，是年纪轻轻的执行局局长，帅的像个犀牛。但是本质却是只“象龟”，在光芒的背后他背负着亲手杀死弟弟的罪恶感，作为君临混血种世界的“皇”、作为众人口中的天照命，他那颗心脏看似还在强烈地跳动着，输出看似无穷无尽的力量，却已经衰老。他的世界从把刀刺进弟弟心口的瞬间就崩塌了，他的世界孤独一人，他的正义走投无路。

至于沉默寡言的楚子航，他和他的人生早已被困在了那座高架桥上，终生只剩下向伟大的“神明奥丁”复仇，重回那座高架桥，唯一系住他和那个普通人世界的只有他的妈妈。对于他来说，清除目标的任务只是为了复仇，为了有能力和机会向神明挥出那一刀。

对他们来说，杀死死侍或者与龙族为敌不是件“很帅”的事，只是因为过去的种种，而被迫站在哪里，干着本质上与死侍所做没有区别的事：释放暴力。独自消化着痛苦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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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言曾经向往这种力量，想像他们一样成为众人眼中的“英雄”，但是楚子航也好源稚生也好，他们都不是英雄，内心深处只是个困于过去的倔强的死小孩。被他们斩杀的也不尽是毫无感情，作为战绩、“成就”的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