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场

打场是很快乐的一件事，也是少年时期小伙伴们羡慕我的一点。

我的父亲头脑很灵活，很早的时候就买了一辆奔马车，这是爷爷对他的三儿子，我对我的父亲最骄傲的点。每当麦子收完了，麦场中晒了两三天后，等麦子干透了，就可以打场了，提前几天全村的叔叔大爷们就开始围着父亲转了，见到了不管以前关系好坏，这几天都是见面先笑再说话，抽烟的还会递上支烟，都希望在打场的时候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父亲也总是一个个的满口答应，但怎么打，先给谁打总是需要爷爷最后的一锤定音。

打场开始了，往往是在麦子干透的当天中午，父亲、老叔一起将石磙和石硓挂到奔马车后面，然后发动车，提速一圈一圈的向内部侵彻，开着车，拉着石磙一圈一圈的在麦子上转着，基本上转三四遍之后，也就开始第一次翻场了，开车的父亲也必须下车休息一下了，不然会吐的。老叔也往往在这个时候会凑到父亲身边三哥三哥的喊着，努力争取让三哥教他开车，好在麦场中肆意的挥洒他那本来就没地方飞扬的青春，老叔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儿子，老儿子总是被疼爱的，老叔也是父亲最小的兄弟，小兄弟总是需要宠爱的，所以老叔总会心想事成的开着车跑到下一家麦场，开展他伟大的转圈事业。但，每次老叔上车钱，父亲每次都认真的，不厌其烦的给老叔讲解开车的知识，到现在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学开农用车需要讲那么长时间，需要了解那么多知识，但老叔却总是说受用匪浅，总是感觉老叔不管是开农用车，还是开汽车，比我们兄弟几个技术好的多，如果可能，母亲、婶婶、伯母他们总是喜欢坐老叔开的车，自己儿子开的车都没有老叔开的车安全，平稳。

十几岁的时候，终于尝到了青春男孩儿那颗躁动的心，接触到机械后那狂热的冲动，了解了老叔当时为什么那么样的喊着他的三哥，轮到我的时候，比老叔喊三哥还要肉麻，还要谄媚的喊着老叔，不厌其烦的给他端水、点烟、扇扇子，直到得到老叔满意的一声“嗯”，然后扔到手中的一切，拿起奔马车摇把欢快的将车启动，跳上车去转那不是太圆的、好像是永远都转不完的圈圈。那种感觉，像是朝圣一般，只要坐上车，能一直转下去，好像征服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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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固执的认为机动车打不干净的老人，站在麦场中心，用一个长长的绳子牵着牛拉石磙，慢腾腾，一圈圈的在麦场中转着，这样的老人对于牛打场都熟悉的很，闭着眼睛，拿着长鞭，半天也不挥动一下，老牛也早已与主人通了心，不用主人有任何指示，低着头屏蔽任何诱惑，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一圈一圈，从日中转到日落才会开始第一次翻场，老农这时候就会满足的捧起掉落的麦子，嘿嘿的笑，期待第二天继续重复今天的工作。

麦子经过两遍翻场、打场，基本已经全部脱离麦秆，都掉落在了地上，这时候离天黑就不远了，也就该起场了，大人们拿着叉子将上层的麦秸挑起来，整齐的堆在一起，爷爷在上边指挥着、整理着，将一场场的麦秸变成一座座整齐的麦秸垛，根据每家麦秸的多少，形状也不一样，麦秸多的就堆成方形，少的就堆成圆形。方形麦秸垛下边是一个长方体，上边是一个带脊沿的四边斜坡，就像一个当时普遍的小房子一样；圆形的，下边一个圆柱体，上边一个圆锥体，就像粮仓。小孩子则在一旁开心的撒欢、打滚，直到大人凑着月光将所有麦子和麦糠混合物堆在一起，才会跟着大人或者让大人抱着返回家中。

每次返回家中后，奶奶都要召集我们聚餐，因为四叔一家子要在第二天返回在县城中的家了，爷爷带着儿子们抽着烟喝着酒，无所顾忌的说笑着，孙子也在一边用小酒盅陪着吃着，每次在大人举杯的时候，就乖乖的跟着举杯，不时还偷偷的瞄几眼自己的父亲，生怕自己举杯没跟上，或者哪一点做错了挨打；奶奶带着媳妇和孙女们做完饭就在另一桌开心的吃喝。这个时候的爷爷奶奶和父辈们总是开心的，有说不完的话，咧不完的嘴，想起来就是满心满脑子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