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宴

样子？”

“鄙会之信徒甚众，吾等世辈隐修于此，只为等待伟大的使命显现之日。这颗星球将会如何，实在不足挂齿。”

“但是我并没有见到很多人。”

“那是当然，鄙会避世隐修，二位自然只会见到必要之人。”

朗宇琢磨着这句话，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对付弹性十足、在盘子里到处乱窜的小番茄。他知道，雪妮尔也在想这件事，但是两个人都不好开口询问——为什么他们刚刚来到这个星球上的时候，蓝袍“侍僧”们对待他们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后来却发生了180度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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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向雪妮尔，对方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继续享用美食。

主菜是一大块香气四溢的碳烤羊腿肉，配菜是蜂蜜龟苓膏。朗宇一开始并不知道这道令人垂涎不已的菜是什么，但他随后发现厨师还好心地在托盘里附上了用联邦通用语写的菜品说明。

席间，三个人不再谈这些严肃的事情，只是享受美食、美酒和这一刻的闲暇惬意。看得出来，雪妮尔很喜欢这种场合，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欢快地讲述她遇到过的趣事。主教偶尔说一两句值得深思的话来总结雪妮尔的见闻。

朗宇是她忠实的听众，他默默地听着她唇齿之间飘出的每一个音节，那声音就像最美妙的音乐一样让人欲罢不能。偶尔的眼神接触，都会让他有一种心跳加速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朗宇感到今晚雪妮尔的目光中有一种特别的光彩，令自己欢欣雀跃。

餐后甜点是一小盘清凉爽口的水晶饼。主教再次举起酒杯，朗声说道；“二位的到来，令鄙会隐修的这片不毛之地蓬荜生辉，但此处并不是二位的归宿。所以，请让我再次为你们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祝福！”

朗宇和雪妮尔也举杯致意，而后啜饮下杯子里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液体。

“那么接下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先行告退。门外的僧侣会为你们带路，或去参观为二位即将开始的旅途准备的飞船，或回房间休息，悉听尊便。”

“主教阁下，晚安。”朗宇和雪妮尔起身向老人告别。

主教的外表虽然已经老朽如枯木一般，但他的行动却似乎丝毫不受岁月的影响。老人站直身体，抬起手向朗宇和雪妮尔致意，而后便迈开步子，消失在大厅的偏门之后。

基米迦离开之后，大厅暂时安静了一会儿。

雪妮尔轻轻晃动着杯底剩下的葡萄酒，摇曳的烛光为她织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朗宇默默地欣赏着这幅如梦境般美妙的画面，即便是最轻微的声响也会破坏这一刻的静谧。雪妮尔抬起眼睛，和朗宇的目光碰在一起。她在桌子下面的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微笑着说：“喂，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朗宇发觉自己在直直地盯着她，有些尴尬，“你有些累了吧？”

雪妮尔笑着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仰头望向静如湖面的夜空。朗宇脱下外套，轻轻盖住她瘦削的肩膀，“天色晚了，有些凉。”

“谢谢。”

朗宇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窗子另一边，也望向沉静如海的星空。他追寻着自己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很难想象，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战斗，在制造与见证死亡，而自己现在却在这样一颗宁静的星球上，仿佛那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雪妮尔紧了紧朗宇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雪妮尔垂下目光，什么都没说。对于她而言，这是回到旧生活之前的最后一夜。

朗宇犹豫了一会儿，他大概能猜到雪妮尔在烦恼什么。在宇宙文明发展了如此漫长的岁月之后，找一颗人类适居的未发现星球实在不是易事，但是……

“就在那里，”他抬起一只手，指向群星之间，“有一颗星星，我们会找到你的新生活。”

雪妮尔抬起眼睛看了看漫天星辰，又看向一本正经的朗宇，露出又可气又好笑的表情。她嘴唇微启，但似乎是要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又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最后，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声更加沉重的叹息。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雪妮尔疲倦地笑了笑。

“好的，当然。”

两个人走出大厅，等候在门外的“侍僧”引领他们回去自己休息的房间。一路上，令人不适的沉默笼罩在四个人之间，朗宇一直在思考是什么让雪妮尔如此困扰，抑或是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构造改变之后，回去的路近了许多，很快四个人就走到朗宇和雪妮尔分开的岔路口。

“晚安。”雪妮尔把披在肩上的外衣还给朗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而后跟在引路“侍僧”后面消失在走廊另一侧。朗宇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感到心里的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阵绞痛。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把雪妮尔披过的上衣挂在床脚，踩着吱呀作响的地板走到窗前，久久凝望着浩瀚无垠的星辰大海。

他知道，有限的文明星域之外的无限空间中，一定有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他也知道，静如平湖的星空之中，数光年外遥远的战火愈燃愈烈，生灵涂炭，无数人流离失所。

全神贯注的凝视之间，黑暗涌起，湮没了闪烁的星光，只剩下纯净的虚空。他却感到格外安宁，仿佛自己也融进了那自宇宙原初便包囊一切的寂静之中。

不知不觉，夜已过半。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扰动朗宇平静的思绪，把他从冥想中拉回现实。他静静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