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认亲

常福驾着马车回到泡桐屯子的时候，奶奶已经在村口等了许久了！她翘着个小脚，拄着根棍子，四处张望着，脸上的焦灼显而易见！

常福看到她，马上停了车，叫了声：“老婶子，等孙女儿呢？”

奶奶见是常福，就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却见自己的两个孙女儿~稳儿和青儿怯怯地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同时叫了声：“奶奶！”

奶奶愣了一下，看清是自己的两个孙女，当时喜极而涕，道：“死丫头呀！可把奶奶吓死了！说是送得远一些，这怎么还送了一天呀？”

常福忙道：“老婶子，是我考虑不周，让她姐俩跟着车到城里去送下路儿的，忘了提前跟您说一声了！”

奶奶道：“嘱咐她们多送送路儿，谁知道这一送就送到了城里了？真真儿的把人给急死了！”

常福对路遇土匪的事情还心有余辜，跟稳儿奶奶说话时也显得心神不宁的。稳儿看出来了，赶紧跟他说道：“福大爷，要不您先回去卸车去吧，我们跟奶奶走回去。”常福点了点头，说了一声：“那好吧！”就甩鞭子催马进了村。

稳儿和妹妹两人一边儿一个地扶着奶奶慢慢往家走，一路上，稳儿把怎么遇到的许荣斌，小路又是怎么走的事情都跟奶奶说了一遍，因为担心奶奶害怕，就没有说遇到土匪的事情，她突然想起来没有嘱咐小青，不要跟奶奶提起这件事，很是有点担心，但小青仿佛知道，也一直没有跟奶奶提这件事。

再说常福，驾着马车进了村，顾不上回他自己家，而是直奔王树银家去了。王树银自当了土匪后就一直没有在家里住过，他爹王老蔫老实一辈子，却养了这样一个儿子！总是暗自生气：“祖祖辈辈正正经经的，咋就出了个土匪呢！”

管是管不了，王老蔫就不搭理他这个大儿子。王树银知道他爹跟他怄气，也不大回家，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人往他家送些东西，却常常地被王老蔫给隔着墙头扔出去，但又被王树银那些饥饿的弟弟妹妹们给偷偷捡回来！树银娘有时候很想念这个儿子，可又不敢说什么，每每暗自流泪。

这天，王老蔫下地刚回来，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常福驾着马车就进了他那个狭小的院子。树银娘听见动静也从屋里出来，同王老蔫一起疑惑地看着常福。

常福勒住马，就从车上往下拽亚麻杆子，扔在院子里，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呆若木鸡的王老蔫两口子跟前，叫道：“爹，娘，儿子给你们二老从城里捎回来的亚麻杆子！”

王老蔫跟他老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了一句：“常福兄弟，你这是唱的哪出呀？”

常福跪拜道：“爹，娘，儿子从今往后跟你们姓，叫王常福了！”

树银娘道：“快别瞎说，常福兄弟，你比俺们也小不了几岁，这是干嘛呀”边说着边跟王老蔫一起把常福从地上拉起来。

常福缓了一口气，又瞅了瞅周围和大门口，小声道：“俺今儿出门遇上土匪了！”王老蔫两口子一听这话，吓得赶紧拉着常福往屋里走，说着：“咱往屋里去说，咱往屋里去说！”

常福跟王老蔫两口子进了屋，树银娘给常福倒了一碗水，道：“常福兄弟呀，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先坐下，咱慢慢说。”

这要搁以往，常福再怎么说也是许大善人的人，王老蔫家祖祖辈辈种着许家的地，是怕着人家的！常福没事也不会轻易地就到王老蔫家来，就算是来了，也会毫不谦让的上座。但今儿这形势不一样啊，常福到这里可不是来摆谱的，他哪里敢坐！不过，折腾这么长时间了，常福实在是渴得要紧，就走到桌边，端起茶碗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又说道：“爹，娘，俺今儿跟树银认亲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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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蔫一听他提王树银，叹了口气后就低着头坐到炕沿上，徐庶到曹营——一言不发了！树银娘已经习惯了王老蔫的这架势，就问常福道：“常福兄弟，你见着他了？”常福赶紧道：“娘，您可别再叫我兄弟了，就叫我常福就行！”又用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留下的水渍，悄声道：“俺今儿进城回来，碰到大土匪曹黑子了！”

听常福这样一说，树银娘一愣，就连王老蔫也抬起他那耷拉着的脑袋，看着常福。

常福又道：“那曹黑子带着一大帮子人啊······”常福想说说当时的情景，可又觉得说出来太没面儿了，就沉吟了片刻，接着道：“当时，我一提我树银兄弟的大名，那曹黑子立马就说，‘走吧，既然是王树银的人，咱得给个面子，你走吧！’我就这样捡了一条命啊！”常福一直也没有提稳儿姐妹的事，王老蔫两口子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听常福唠唠叨叨，虚虚实实，头上一句，脚上一句地说完，树银娘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舒了一口气，道：“人没事就好！”王老蔫也跟着呢喃道：“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常福讨好地说道：“真是没想到啊，俺树银兄弟的威望这么大！俺真是沾了他的光了，也是您二老管教得好啊！”

常福这样一番操作，真真儿是打王老蔫两口子的脸啊！自打王树银当了土匪的那一天起，这俩人就觉得有辱祖宗，在乡亲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不过有时候也想，要不是家里太穷的话，好好儿的孩子也不会走这一步啊！所以，有时候他们也很自责。

可是，不管怎样，去当土匪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老蔫两口子都不愿意别人提起他，也害怕提起他。常福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