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的视线先是瞥向长乐公主颈侧,却并无什么伤痕,又转而落在其半藏于袖内的双手。她心生一计,温和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民女是医修,方才瞧着您脸色不好,恐是前几日被鬼将军伤及根本,能否让我给您把把脉?」
把脉?不,不行!
长乐公主立时缩了缩手,慌道:「我无碍,奚桓并没有伤我,我……」话及此,又猛然住了口。
她终于抬起头,便见容嫣歉意颔首。
「……你套我的话。」长乐公主懊恼地说,倒也没有生气。她犹豫片刻,还是道出真相,「这与奚桓无关,是我自己伤的,我……我割了腕。」
她说着露出手腕,莹白的肌肤上被划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已经结出淡粉色的痂,但瑕不掩瑜。
「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奚桓什么也没有同我说,他闯进我房中,只给了我这个。」
长乐公主从袖内摸索出一个香囊来,那香囊绣工很不咋地,针脚有的稀疏有的细密,但看得出来用了心。里头鼓鼓的,装的好像是桂花混着什么。
她指间摩挲着香囊,娓娓道来。
当晚,长乐公主已经和衣入睡,却被一阵动静吵醒。她迷糊睁眼,竟看到门口扑进来个人影,顿时吓得毫无睡意,惊叫出声。
那人形如鬼魅,瞬息便晃到她面前,捂住了长乐公主的嘴,低声道:「别怕,是我。」
长乐公主惶惶抬眼,借着月光才看清了他惨白不似活人的面容,认出是早已死去的奚桓。男人浑身都是血迹,但她知道,鬼将军不会流血。
奚桓叛国,被处以满门抄斩,亡魂在边境七日七夜不肯消散,险些成了为祸一方的厉鬼。他想必恨极了青召王室,也恨极了国君,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帝城宫中,还能是为了什么?
「你……你杀了父君?!」长乐公主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顷刻落下泪来,用力捶打着奚桓。
奚桓一声不吭,任她发泄。
自奚家变故以来,长乐公主在这宫中压抑得太久太久,她需要好好地哭上一哭。
听见门外追兵急急赶来的脚步声,奚桓这才抓住了她的手,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再听不出什么情绪了,「恨我吧,长乐。别再等我了。」
长乐公主愣了下,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了个软绵绵的东西,再抬眼去看,奚桓已经消失不见。
她拉开被鲜血濡湿的被褥,颤抖着握住手腕的创口,泣不成声。国师携追兵而至,看见的便是长乐公主这副狼狈的模样,赶紧叫来御医止血。
如此说来,似乎还是奚桓救了她。
「你想割腕自杀,为什么?」洛夕瑶不解,「莫非你真的喜欢奚桓,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他?」
长乐公主把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心里也好受多了,「对,我喜欢他,甚至比他喜欢我还要早上几年。我们十岁便相识了,那时我因身骨太弱并不在宫中生活,寄住于昭平寺食斋礼佛。他是奚家年纪最轻的嫡长子,常来上香,也常来看我。」
「我们无话不谈,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可随着年岁渐长,他入军为将,征战四方,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长乐公主回忆着过去的青葱,唇边不自觉带了笑,「奚桓每次回来见我,总会带点什么礼物给我,有时是他听闻女孩子一见便心生欢喜的漂亮珠宝,有时是他捂在怀里怕凉了却反倒碎得不能再吃的特色豆糕,他这么聪明,竟也会犯蠢。」
「有一次,他带回来株小树苗。」
「树苗?他送你树苗?」洛夕瑶不可置信,眼角抽了抽。果然古今中外,直男哪里都有。
长乐公主却很高兴道:「是呀,奚桓说那是他看见街边有个老奶奶在卖些花草,觉着可怜,便全买了下来,除了我这一株,其余的都叫营里的士兵们人手一株种在山上了。」
洛夕瑶:「……」
将军带头植树造林,还挺有环保意识的。
宁骁撞了下沉默是金的薛遣淮,小声道:「看不出奚桓那样死板的人,也会撩妹啊。」他想起之前下山历练的时候,与这少年将军的碰撞,不由发笑,「说起来,我们与奚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那会儿他和薛遣淮也是个毛头小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打就打。本来都是见义勇为想要一块儿抓贼的,结果互相抓错了人,导致后来发现是个误会之后,双方鼻青脸肿的都很尴尬,而真正的贼却跑了个没影,给那被抢的大娘好一顿数落。
薛遣淮好像有些迟钝,默了两秒,仿佛才想起来似的,淡淡道:「人心隔肚皮,表象便是最具欺骗性的,你怎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宁骁本想同他说两句趣事,好来缓解一下现在沉闷的气氛,冷不丁得到这么严肃的回话,不由诧异地看着他,斜飞入鬓的眉梢略微挑起。
就是这个异样感,愈进相处,越发强烈。
自从寻龙谷那件事情以后,所有人都似乎性格大变,熟悉的皮囊,陌生的灵魂。清冷寡言的司见月突然不惜代为受过也要成这个婚,还莫名其妙地入了魔;娇纵蛮横的季铃杏被关进苦忘崖两月,出来竟学会了世故圆滑,还愿跪在地上诚恳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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