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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鲜血满地,腥气瀰漫,但内室澄澈如洗的水蓝色天空下,是一片寂静的庭院。

粉色花海将其围护其中,白蝶青鸟穿梭不歇,汩汩流水顺着假山流到其下的池塘中。池水透明见底,其中可见鲤鱼百许,以及顺着流势轻摆的藻类。

孟玥一眼就看出这景色全是法器造出的幻象,而幻象有多美,製造幻象的人,就有多爱幻象里的人。

庭院正中的轮椅上,坐着一位身姿纤弱的少女,看上去只十六七的年岁,脸色白的发青。

刚刚还狠毒万分的百里月,则是跪在她身边,摸着她的手只一味地说些劝说的话,活像个温柔守礼的慈母:「清璃,月姨求求你了,不要寻死好不好?我答应过你娘,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月姨,再过不久,你就能下地走路,与寻常人家的姑娘一模一样。」

宋清璃脸上满是挣扎。

「可是月姨,我真的好痛啊......」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她脸上的皮肤,顿时像斑驳的墙壁一样开裂,鲜红的血液顺着缝隙流下,方才还恬静温和的脸,一下子变得血肉模糊。

「中凝!中凝!清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百里月抓着宋清璃的手,惊慌地问着。

但宋中凝许久都没回答她,她感到奇怪回头,才发现来人是本应死了的孟玥,而宋中凝,则是像蠕虫一样,慢慢地在孟玥背后爬了出来。

宋中凝拖着破败不堪的身体,对着她十分虚弱地说道:「月儿,清璃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我们尽力了......」

「不、不,我不听,肯定能治好的!肯定能治的!清璃不会死的!」百里月捂着自己的耳朵,根本不愿意听他的话。

「你听我说,清——」宋中凝还是想劝她,却被百里月一口打断:「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

百里月将视线重又转移到孟玥身上,眼睛一亮:「对,再让清璃换她的血就好了!」

这些年来,百里月一直用别人的身体替宋清璃修补身躯。

她打算出手,但宋清璃却是突然从轮椅上倒下,疲软的身躯一落在地上,就像是被人用刀剁开似的,手臂和腿全离了身子。

百里月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宋清璃这幅模样,并不害怕,只是眼中疯狂更甚,她看着孟玥,漆黑的瞳眸像是暗渊一般深不见底。

孟玥被这么盯着,有种作为猎物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所以她的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拿起剑,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宋中凝握住了百里月的脚踝,声嘶力竭道:「这些年我们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你还要在清璃面前再杀人吗?!」

他试图用这句呼喊唤回百里月的理智,但百里月并不领情,只是发出异常尖利的叫声:「啊————!」

她的身体从肩膀处开始膨胀鼓动,冷白色的肌肤下面有黑红色东西正在不停游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衝出身体。

孟玥握紧手中的剑,将灵力续积其上,做好了在百里月更变一步之前出手的准备,但在这之前,有人比她先出手了——

是宋中凝。

他的剑一举穿过了百里月的心,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利落果断。

刚刚还疯狂万分的女人,动作一下子陷入停滞。

百里月僵硬的回头,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宋中凝,紧接着身子一弯,往后倒了下去。

宋中凝在她倒在地上之前,抱住了她。

百里月还没有死,鲜血从她胸口的衣服为圆心,向四处逐渐蔓延开,像是日色将尽时最后的晚霞,美丽却惨烈。

血液从她嘴边成线状流了下来,她躺在宋中凝的怀里,用最后的力气捏着他的衣领,嗫嚅道:「为、为什么?」

宋中凝已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失去清璃很痛苦,但我作为一城之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城百姓都为清璃陪葬。」

原来百里月想通过自爆,将满身的毒血都变成雾气散布沧浪城,以此来达到杀死百姓为宋清璃陪葬的目的。

宋中凝闭上眼睛,用比刚才更果决的动作,朝着插在百里月心口的那把剑冲了过去。

刀剑入肉的闷声在这片寂静的天地,显得震耳欲聋。

一把剑,穿过两颗心,杀死了两个人。

而宋中凝一死,原本在沧浪城消失的灵力重又流动起来。

孟玥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内室的白起言,对她说道:「小心!」

孟玥正困惑要小心什么,却见那抱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中,有一具站了起来。

作为人的百里月已经死了,但......作为妖魔的百里月才刚刚降生。

白起言感受到了空气中庞大的力量旋涡。

魔化进行到一半的百里月用左手拿出拔在自己心口的剑,缓缓站起来,朝着孟玥所在的方向快速袭来。

孟玥抬手,用骨剑挡住了她尖锐粗长的利爪,有隐隐约约的火花迸溅出来。

一击未重,百里月毫不气馁,她的眼睛没有了眼白,是一片深重的漆黑,那张属于百里月的脸早就不再平整,出现了之前和宋清璃脸上一样的裂痕。

原来用他人身体给宋清璃重聚身躯的方法,是百里月拿自己做试验品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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