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是接连一片的嘆息之声。
显然都是在为赵筠元惋惜。
直至陈俞到来,他们才不得不闭了嘴。
而对于废后之事,确实如同陈俞所预料的那般,一个个即便心中再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
毕竟,是赵筠元自请废后的。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
于是他也索性不再拐弯抹角,开口便提了要立贺宛为后之事。
此事他早已想好,只是因为受到颇多阻碍,所以便耽搁了这样许久,如今赵筠元已经将那个位置让了出来,他自然只想让他心爱之人能得偿所愿。
只是,此事却比他所想难上许多。
他方才开了口,下边朝臣原本就不算好看的神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话还不曾说完,便有朝臣上前一步道:「圣上万万不可,那宛妃乃北岐人士,做个妃子倒也罢了,如何能做我陈国皇后?若是此事传闻出去,恐怕要遭天下人耻笑啊!」
其实前些日子朝臣们倒也并非全然不曾听过陈俞要立这贺宛为后的风声,只是当时只觉此事太过荒谬,便也并不曾当真。
却不想如今陈俞当真如此言说,倒是让他们有些始料未及。
有人起了头,其余朝臣也并未犹豫,反而是一个个皆是上前将心头憋着的那些话说出了口。
等他们说完,原以为陈俞免不了又要发一通火,却不想他神色却是冷静,只开口道:「此事,朕心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
说罢,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几个老臣之上,道:「尔等也不必再以死要挟,朕并不觉得想立自己心爱之人为后何错有之,若是尔等执意再以此要挟,朕也只会成全。」
如此,便是一点余地也不留了。
朝臣们闻听此言,面上皆是多了几分不知所措,特别是之前的那几个老臣,这会儿开口再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竟是落到了两难之地。
殿中难得寂静了片刻,大约是瞧出了陈俞此番的决心早已不可撼动,倒也有朝臣生出了别的心思来。
于是他心下斟酌几番,恭敬开口道:「圣上,您若是下定决心要立那贺氏为后,臣等自然不会再多言,只是贺氏为后事小,若是贺氏来日诞下嫡子,难道圣上竟是要让那留着一半北岐血液的孩子做储君,将这陈国江山交与他国血脉之手吗?」
他这话宛如重石 ,直接将底下众人砸了个清醒,此时也都不由面色古怪,小声议论起来。
确实,前头他们一直在为谁为皇后之事争执,可其实这储君之位,才更应重视。
北岐人或许可以坐上这皇后之位,可流淌着北岐血液的孩子,却万万不能坐上储君之位,否则这陈国的天下,到了最后,岂不是交到了一个北岐人的手中?
北岐,仿佛又以另一个躯壳重生。
陈国与北岐是永远的敌人,即便北岐如今已经消亡,却也无法消亡陈国人对他们的恨意。
若是当真让一个北岐人以这种方式得到了陈国,这将会让当初为了战胜北岐而牺牲的将士成为莫大的笑话,将会让所有百姓都开始怀疑,他们所坚持的,于高位之上的那个人来说,是否是可以随意舍弃甚至弃如敝履的。
陈俞也不由顿住。
不得不说,方才那人之言,确实让他生出了迟疑心思来。
确实,无论如何,陈国的储君都绝不能流着北岐的血液。
可片刻之后,他脑中浮现出一道身影,心下顿时一松,他道:「朕可以向你们承诺,未来的储君只会是贵妃的孩子。」
第四十章
话音落下, 四下寂静。
无人能在这时说些什么了,毕竟赵筠元的孩子,毫无疑问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那些个本想藉机将自个女儿塞进宫中的朝臣也只得闭上了嘴。
当日夜里, 封后的旨意便送入了常宁宫, 同夜,陈俞宿在了常宁宫, 一夜缱绻。
***
贺宛受宠, 宫中早已变了风向。
从前或许还顾念着赵筠元的皇后身份,可如今她皇后之位被废, 更被迁至琼静阁这种冷僻之所,那些个宫人瞧着,自然都觉得她再无翻身得势的时候了,于是做事不免就懈怠许多。
初时玉娇春容二人还总有些意见, 可时日久了, 见赵筠元浑然不着意, 而她们便是与那些人如何争吵, 也只是徒劳罢了, 便也只能劝着自个放宽心些。
日子过得极快, 好似只一眨眼间, 便到了十月末, 而再有一日, 便是春容要出宫的日子了。
这天夜里, 春容做了一大桌子菜,本来是念着是最后一回为赵筠元做饭, 所以多费了些心思, 可不曾想到赵筠元却招呼着她们一同坐下。
二人推脱了几番,到底推脱不下, 最后这顿饭反而成了春容的践行宴。
一顿饭间,赵筠元与她们也是聊了许多,虽然平素她们便是赵筠元的贴身宫人,大多时候三人都是待在一块儿,按道理来说,有什么想说的,也自然不会藏在心里。
可今夜却和从前又是很不相同。
从前不管她们关係如何亲密,赵筠元与她们到底是主子和奴才的关係,界限分明,谁也不曾越过这层关係,可金曜日,她们却不像主仆,更像是许久未见的好友,谈话间也少了许多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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