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三回头的宁雪被叶一竹拉着往前走,看成博宇落魄站在操场中央的伶仃身影,她终于忍不住追上叶一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倩和成博宇分手是因为李宇,就这样。」
叶一竹不知道成博宇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刚才在人群中瞥到赵晓玫,她心里的惶然恐惧再次蠢蠢欲动。
「这太离谱了……」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係?」
叶一竹迟疑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说来话长,当时我有把柄在李宇手里,而我偶然拍到了他和秦倩从旅馆出来的照片。我以此和他做了一个交易——我不把他们的事情说出去,他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注视着宁雪眼中久久无法退散的惊恐,她摇摇头,声音很是疲倦:「宁雪,这件事情太复杂了,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至于成博宇现在是怎么知道真相的,我也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李宇出事,秦倩自己告诉他的,或许……」这是一种更坏的结果。
「或许什么?」宁雪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或许是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并且流传出去,让秦倩和成博宇认为叶一竹才是始作俑者。
一个李宇,已经让她落得这个下场。和人斗,从头到尾都要保持高度警惕,要付出太多代价。
想到赵晓玫、秦倩……还有太多太多人,叶一竹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个李宇倒下了,会有千千万万的人前仆后继,一环扣一环,好像永远没有办法解决那些一时衝动犯下的错误。
下午放学,靳岑在学校后门等叶一竹。
看到她整个人光芒暗淡许多,靳岑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
「姐,我想知道,除了李宇和他手底下那帮社会人,其他人为什么可以择得一干二净。」
靳岑冷笑一声:「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用在哪里都是合适的。他们本来就没有直接动手,顶多算是当晚在下下的目击者。见李宇这次兜不住了,跑得比谁都快。」
她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叶一竹,说:「我知道你想问赵晓玫,可现在她的确做到了全身而退。」
「她该死。」
她和赵晓玫先前所有的恩怨,都可以抛到一边不讲。
可那晚她旁观李宇把自己拖进包厢,最后把门关上,叶一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要不要找人收拾她?」
叶一竹无声嘆了口气,蹲了下来,撑头望着炊烟袅袅的小店。
「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最近你们大家都小心点吧。」
见她失魂落魄,靳岑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举到她眼前。
「我记得那次在二楼后座进舞池之前,你特意把它取下来放进口袋,说怕弄丢了。」
靳岑手里的那条项炼,光泽依旧,微微转动,叶一竹怔在原地,枯涩的眸子里缓缓流淌过动容的波泽。
「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长年镇定沉静的嗓音不过念了几个字,开始哽咽。
靳岑有些诧异她的反应,却不忍打扰她的自我感动。
「谢谢你,姐。」
靳岑看着她手里的项炼,笑说:「你该感谢它。」
叶一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长久沉默。
「我是该谢谢他。」
受到校级处分的同时,叶一竹也被勒令暂停晚修两个星期。
周二晚上,是高三年级的最后一节晚自习。
一中向来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一批人组织买烟花在校外等待,放学铃声一响起,点燃烟火,来给他们三年的青春做场盛大告别。
今年这个活动也并没有因为李宇出事而有任何改变。
九点半,一声鸣响在深沉夜幕爆破,叶一竹坐在床上,可以听到只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的校园里震天撼地的欢呼吶喊。
她赤脚走到窗前,透过一扇狭窄的窗,看到漫天绚烂的彩色花火一簇簇腾空而起。
生生不息,忽明忽暗,像是一场年少的梦。
「高三加油!高三必胜!」
一层又一层高涨的喊楼久久不绝于耳。六月份的这个夜晚,燥热的城市上空被势不可挡的年少志气盘踞着。
叶一竹第一次开始遐想未来:一年后,她会在干嘛。会不会因为这年復一年的烟花吶喊感动;那时候,背负在她身上的黑色污点会不会被摘除;烟花的热闹会不会抚平心里的伤痕。
无意识地抚摸着脖子上冰凉的项炼,她的眼眶漫上层湿润的水雾。
那时候,陪在她身边,陪在他身边,看这场盛世烟火的人又会是谁。
叶一竹这几天都睡得特别早,她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枯燥、单调,所有激情、狂妄如风暴过境,只剩下满目疮痍。
她躺在床上,世界经历过刚才的欢腾,格外沉寂。
那条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遍。
铃声猝不及防响起的瞬间,她一颗飘然的心重坠人间,匆忙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
「一竹,出事了!」
「顾盛廷跑来医院把李宇狂揍一顿……」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嘴巴张了好几次都说不出话。宁雪的电话又打进来,急迫尖锐的女声穿透话筒。
「一竹,顾盛廷在高三发疯,把那天在下下的几个人都打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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