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他做鼠做久了，似乎有些难以把控人身。
元沅刚直起身子，还没开始走路就感觉双.腿失去了控制。他踉跄了几下连忙以手撑地，披在身上的兽皮滑落了大半，湿润的白皙肌肤大片地露在外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光洁莹润。
玄闵只看了一眼，再次移开目光。
元沅则是蹲在地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总觉得它们应该被放在地上。
可人又不这样走路。
于是他下意识仰头望向玄闵。
可对方偏着脑袋好像不打算理他。元沅抿唇，然后像是初学走路的孩童一样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勉强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
但毕竟是在山腰上，地势不太平坦，元沅光着脚被石头一绊，差点脸着地摔下去。他慌忙闭眼，但没等来石头磕脸的疼痛，反而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其实也没比石头好多少。
元沅鼻尖撞得酸涩，眼眶一下子涌出了一汪生理性的泪水。
他揪着对方的衣服，就这样带着泪光仰头望向了玄闵。
原本就美得惊人的浅紫眼瞳被泪水浸染，在月光下如同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只一眼就再也难忘。
玄闵刚替他拉好兽皮，见状似乎愣了一瞬。
原本杂乱的心绪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他脑海中顿时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想法，属于龙的侵略本能逐渐苏醒，并且找准了目标。
他似乎没必要纠结太多。
玄闵盯着那双眼眸看了会儿，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终究是没控制住抚上了对方的眼眶，同时低声道：「真美。」
龙向来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玄闵自觉他这个毛病相对于其他龙会轻上许多，可如今却是觉得——大抵是从前没遇上过合眼的宝贝。
玄闵之前的僵硬无措却是褪去了，血眸中本来似有若无的占有欲更加清晰，他静静与元沅对视，拇指慢慢地抹去了对方眨落的泪滴。
这是他的。
是朋友还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是他的就行。
元沅则是听到了夸奖，心情十分不错，他圆乎的眼眸半眯了一瞬，若是尾巴还在估计又要晃动起来。
元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变回鼯鼠，他怕这时候回去的话，如果半路变成鼯鼠会被怪物叼走，于是他拉着玄闵的手继续泡温泉。
不知道为什么，元沅总觉得玄闵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他不再抗拒直视他。
元沅百思不得其解，但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于是两隻手紧紧地握着玄闵的左手，脚下踩着对方的龙尾，泡的时候乖乖巧巧不太敢动，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一头银白的髮丝漂浮平铺在水面，像是月光洒落了满池，惊艷又出尘。
玄闵眸子又不受控制地望向了那一头银髮，红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泉暖和，元沅也不是什么正常的生物，泡久了也没多晕乎，皮肤也没有变皱。他无意间仰头看了眼天空，这才发现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
弯弯的明月悬挂空中。
离月亮稍远一些的地方，仔细看能望见闪闪的繁星。只是月光偏亮，有些颜色淡一点的星星看得还是不太清晰。
但这样十分美丽了。
元沅看得眼都不眨，不由拉了拉玄闵的手示意他：「看！好多星星啊！」
他仰着脖子，后脑躺在水面，低声喃喃道：「原来星星真的会眨眼。」
玄闵幕天席地了不知多少回，这种场景见惯了倒是不觉得有多稀奇，但到底还是没拒绝，顺着元沅比划的方向望了眼。
耳边传来对方惊喜讶异的介绍声，那个像兔子，那个又像花，或是那一块的星星组成了什么样的形状。
他甚至敢鬆开一隻手去比划。
元沅的脑袋好像总能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
玄闵这样想着，但视线依旧是顺着那隻手望去。
星空依旧是那片星空，普通而常见。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多了一个观看的人，那片不变的星空似乎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元沅像是被美景感化，想起了什么，开始不打自招：「其实我刚才骗你了，我在之前的地方有朋友教我识字的，偶尔也会自学……但是这个世界的字我不认识。」
玄闵闻言沉思片刻，问他：「那你想学认字吗？」
元沅点头，带起了稀里哗啦的水声：「想！你教我或者我自学都可以的！」
玄闵闻言颔首，其实他也没有上过学，因为不被允许与那些幼崽待在一起。
他了解自学的辛苦，所以：「好，我教你。」
元沅视线转向他，眸光颤动了一瞬，而后一点点地笑开：「嗯！谢谢！」
他思考了一会儿：「我也可以教你我那个世界的文字！」
话好像是已经不太会讲了，但文字还是记得住的！
玄闵低声应了一声，没错过那一道视线，他也跟着偏过头去，但对方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星星了。
玄闵望着那倒映在对方眼底的星空，觉得这样看星星似乎更加好看。他毫无征兆地开口问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那还会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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