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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这腿可没福消受。」焦芳摆手苦笑,又捶着膝盖上咳了两声,「你去吧,明儿陛下怕会早起,药也瞧着时候煎。」

萧曼有些暗悔失言,其实平素瞧他行走站立的样子,就知道有寒腿的毛病,根本不能受冷,自己方才居然还问了句这么笨的话。

她脸上微窘,心想在这宫里当差,除了粗活以外,经年累月不是站就是跪,受寒劳损之后也不得歇息保养,不染病那才奇怪呢。

这时候不能袖手旁观,她又走近一步:「奴婢替老祖宗瞧瞧腿吧。」

焦芳望她又苦笑了下:「不用,老毛病跟了半辈子,八成要带进土里去喽。唉,想想伺候陛下的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他缓缓摇头,眼中有些漠。

萧曼没再说话,径直走回书案前,蹲身捧起他的腿。

焦芳微怔了下,却也没出声反对,任由她撩起袍子下摆,把裤管捲起来,露出那双枯枝般干瘦的腿,膝盖间全是浮肿的青色,筋脉像他脸上的皱纹一般错综隐现。

萧曼从前不是没见过严重的风湿浊症,但像这般渗透肌理的却也有些意料之外,不禁吃了一惊,瞧这样子恐怕已经侵蚀到筋骨血脉里了,若非积疾长久,绝不至这样。

人受得了一时苦累算不得什么,难的是一辈子小心翼翼伺候别人,还要时时紧绷着弦思考如何与人周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即便身子没病,也总有耗尽精力,油尽灯枯的那天。

她有些不忍再去看双腿,按住那已明显肿胀变形的膝盖上,手指在侧面穴位上摁压。才只稍稍用力,焦芳便闷哼起来,身子也在发颤。

「老祖宗从前都是怎么调治的?」她边按边问。

焦芳忍痛嘆了一声:「能怎么治,针灸、外敷、泡酒、服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不起舒坦几日,过后反而更疼得厉害,料想是治不好了。」

这世上疑难的病症所在多有,却未必治不好,只是不得其法罢了。

「若是老祖宗信得过,奴婢愿意尽心试一试。」

萧曼抬头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取了针出来,刺他阳陵泉、悬钟、太溪。

片刻之后,焦芳试着曲腿打弯,竟然活动自如,并不觉得疼痛,不由啧啧称奇。

萧曼也信心大增,拔了针道:「老祖宗这症状只是积得时日太久,血脉不通,药石不进,自如无效。须得先用针疏通血脉,再以炙法驱寒,辅些药调养,不出三月定会大有起色。」

焦芳也会心一笑:「好啊,我这也算是有福了……嗯,你这医术倒叫我想起当年尚药局的一个人来,也是医道精明,很会用针,只是去得太早,可惜了。」

他忽然说起往事,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曼却隐隐觉出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像是示警,又像是提点。虽然不明深意,却也暗暗留了心。

再抬眼时,焦芳也正垂望过来,脸上满是慈蔼:「以后没人时不用自称奴婢,也别再叫老祖宗了,跟恪儿一样,拜了干爹吧。」

第34章 左右逢源

六月十八,天亮时没见到太阳。

头夜大风骤起,漫天捲地,鬼哭狼嚎似的呼啸,整座京城都像要被翻转过来,到这时仍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兆头似乎不大好,但毕竟事关瀛山王大婚,吉期又是早就奉旨预定好了,所以纳彩问名的宫中典仪依旧只能照常举行。

辰时许,内官监在丹墀御阶前设好卤簿仪仗和颁诏的彩舆,太常寺置下中和韶乐,奉天殿内却依旧不见臻平帝的身影。

朝服肃立的文武百官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在风声混杂,有些乱了腔调的韶乐中对着空空荡荡的御座叩拜称贺,然后由钦命的正副使节奉诏书出来,置于彩舆中,一路过奉天门,出五凤楼,上马引着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南而去。

出了正阳门,围观的百姓尽数散去,顿时显得清静了不少。

秦恪迎风吹得头疼,顺手摸出那罐药膏,拿指尖挑了一些涂在额角,慢慢不轻不重地研着。沁人的凉意随着那股淡淡的薄荷气息幽幽渗入脑际,昏昏的烦躁感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秦公公怎么了,莫非身子有什么不适么?」一旁的寿昌侯拨过马头关切问。

不管什么时候,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太监的名头都是分量十足,就算是当今皇后的族兄,圣旨钦定的正使,面子上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秦恪收起药膏,淡然扯了扯唇角:「多承侯爷关怀,本督这是老毛病,一时半刻就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对方「哦」了一声,陪着笑脸道:「秦公公之前还在神霄宫为陛下侍疾,连日辛劳,一时半刻也没歇着,又要奉旨出使,如此公忠体国,着实让老夫汗颜钦佩。」

秦恪根本无意与他客套,只淡淡挑了下唇,连说话也免了。

寿昌侯见他不接茬,脸上闪过一丝不豫,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又问:「听闻陛下龙体如今已大见起色,不知何时能移驾回宫?」

他敛气正色,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目光的游移。

这种话也敢问出来,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

秦恪没去看他,自顾自地提着缰绳目视前方:「那侯爷以为什么时候算是妥当呢?」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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