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晨光把手伸到书架下探了探,发现够不着。他这一脚倒是踢得挺够劲。
也不知怎么想的,她扭头对他说:「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杖。」
蒋剑鲲明显一愣。缪晨光立刻感到后悔。但他很快将盲杖递给了她。
缪晨光取出墨镜,和盲杖一同还到他手上。
蒋剑鲲没有道谢,只淡淡说了一句:「好主意,我没想到。」
缪晨光没吭声。正想离开,一抬头,却看见了书架上那一溜酒瓶后的书籍。她不由停住了脚步,略微踌躇,忍不住开口问道:
「蒋老师……你的书,我拿出来看一下行么?」
蒋剑鲲一愣,「什么书?」
缪晨光望着插在书架上的那本书,书脊上只有书名和出版社,却没有作者。「《白芳》……就是杰克•伦敦的《白牙》吧?」
「……是。」
「真的是啊?那这个译本应该很早了……我能……借去看看么?」见他不答,她又说,「正好在看这部原版小说,有些地方不太明白……现在新出的版本翻译都不行,一直想找人文最早的译本,在书店和图书馆找了好久没找到……」意外发现一直想要找的书,缪晨光求书心切,便主动解释了一番。
蒋剑鲲听她说完,没再多问。「自己拿……别碰其它的。」
「好。」缪晨光应了,将挡在书前的洋酒瓶子小心地挪开一点,取出书来。果然是她想要的版本,她挺高兴地道了一声谢。
可这高兴劲儿没维持几秒,就被她自己给破坏了。
只听一声脆响,缪晨光心头一惊,想要回身去扶,但已经来不及。冬天外衣穿得太厚实,她根本没注意自己碰倒了一隻酒瓶,待她拿着书一转身,酒瓶子一下子被带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里头的透明液体流了一地。
蒋剑鲲一脸惊愕地瞪起双眼,茫然无神的眸子循着声响从书架划向缪晨光的脸,又划向地面。
「对不起……我……对不起……」缪晨光吓得不轻,心慌意乱地连连道歉。见蒋剑鲲往书架前走了一步,她忙说:「蒋老师!等等……我先把这儿收拾了……」说完把书往书架上一放,拿起屋角的废纸篓。
「你干什么?」
「我……先把碎玻璃捡了……一会儿再来拖地……」
「你别动!」
缪晨光一愣,「可……」
「叫你别动!」
他厉声喝止。缪晨光不敢动了。
「砸了哪一瓶?」
缪晨光忙低头辨认酒瓶上的标示——全是洋文——她忽然庆幸自己学的就是这玩意儿。「是……伏特加……」
「伏特加……」他摸索到书架边,用手一一触摸摆放在那里的酒瓶,似乎想要确认其它的是否完好无损。缪晨光心中满是沮丧,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小心脚下……」
蒋剑鲲理也不理。确认完毕后,他转回身,面向缪晨光,一脸阴沉。「……你怎么回事?跟你说了别碰其它东西。」
「我……没看见……不小心带到的……」
「没看见?好嘛……」他轻声冷笑,「瞎子雇了个睁眼瞎。」
又开始说难听话了。缪晨光咬着唇忍着,好歹他还没像平常那样发火。
「对不起……我会赔的……」
「赔?怎么赔?」
缪晨光咬咬牙,「这……要多少钱……」
「这瓶伏特加,是一位俄国朋友送的礼物,你觉得值多少钱?」
缪晨光说不出话。蒋剑鲲又冷冷道:
「……真要赔钱,这一个寒假你就算白干了——还远不够。」
一听这话,缪晨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一瓶外国酒,恐怕抵得上她一整年的学费!人穷志短,她哪里还敢嘴硬,只好默不做声。
蒋剑鲲见她没了声响,也不再多说。「傻站着干吗,快点收拾。」
缪晨光抿着唇,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弯腰捡了几块酒瓶碎片,越想越觉得不安。这间屋子她常要出入,打扫收拾全是她的事。他那些昂贵的中国酒外国酒,就那样没遮没拦地一瓶瓶摆在书架上,万一再砸上一瓶,这个寒假恐怕就真的白干了。她胡乱想着,不由心里发慌。一阵犹豫之后,终于忍不住说:「蒋老师,你这些酒瓶子……我觉得,就这么放着太危险了……」
蒋剑鲲皱起了眉,「……这么说,是我放得不是地方了?」
「不……我是说这书架没有门,万一要拿本书,或者抹个灰,太容易碰倒了……」这话的确像是在为自己辩解。
蒋剑鲲的脸色愈发阴沉,「……我是瞎子,可我从来没打碎过一隻酒瓶……你难道比我还瞎?」
这人说话句句带刺。可缪晨光还是忍不住说:「要不……我帮你把这些酒瓶子挪个地方?」
「不需要。」
「可……放在外边万一又碰倒了,收起来比较好……」
「我说了不需要!你没听见吗!」
他突然就吼起来,缪晨光不由愣住。他再次转向她,满面怒火。
「不许碰这些酒瓶子……任何东西都不许碰!我再说一次,这屋里的东西……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许乱碰!碰了的东西,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我管你吃管你住付你工资,不是让你来砸我的东西!听懂了吗?」
缪晨光怔在那里。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