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带你回黎国。」赫连幽垂着眼,眼中闪过挣扎,「咱们先好好治病,等你病好了,我会堂堂正正地带你回去。」
「相信我。」他紧握住李娇娇的手贴在脸侧,郑重地许下曾诺。
李娇娇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这样真像是一对身患重病却不离不弃的夫妻。
「等我回来。」赫连幽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微阖的双目藏住了他眼中的不舍,他俯身在李娇娇额头落下一个吻,一触即离,像是一缕鹅毛亲吻了玫瑰。
他起身离去,却又在走至门口的时候驻足忍不住转身回望。他似有千言万语在嘴边,却最终化成了两个字:「等我。」
李娇娇只觉得他磨磨唧唧的很是烦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自然也就没有看见赫连幽瞬间变红的眼眶。
雪越下越大,外面的积雪已经到了膝盖。本以为会在大雪里过个年,却没想到除夕那天放晴了,风雪俱止。
李娇娇的精神也好了些,能下得了床了,便让秋兰陪着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瑞雪兆丰年,秋兰,明年会比今年更好。」李娇娇蹲下身抓了一大把雪,手一扬又都散了出去。
细碎的雪沫又纷纷落到了雪地里,偶有一些散落在了李娇娇的头髮上,又很快化成了水珠,没入其中,看不见了。
「夫人也要快些好起来。」秋兰赶忙往她手里塞了个汤婆子暖着,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看着李娇娇喝下去。
秋兰看了李娇娇很久,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可太好了。」一碗药下肚,李娇娇像是吞了一团火,从腹部一直暖到了四肢,浑身上下也有了劲,一扫身体之前的病态。
「晚宴的时候把寨中的兄弟们都召集起来,今年忙碌了一整年,除夕夜该好好吃喝一顿了。」
李娇娇笑了起来,眼中似有光芒流转,仿佛枯败的花朵又重新绽放了起来。
入了夜山寨里热闹极了,檐角和廊道上的红灯笼似乎能将黑夜照亮。
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流水席,留在寨中的人都聚集在此处宴饮。
李娇娇穿着狐裘手里揣着汤婆子缩在屏风后面看着他们吃吃喝喝,偶尔让秋兰传出几句话去,挑动起他们的情绪。
「喝!都多喝点。」
或许是除夕他们难得歇息一次,一个个都放鬆了警惕纵情吃喝。
声音越嘈杂李娇娇嘴角的笑意越深。
酒酣之时,李娇娇藉口身体不适回房休息去了。
宴会上的东西她一口也没有吃,此时也饿了。
秋兰从小厨房里给她端了些吃食过来,她趁热吃了。
李娇娇度秒如年一般等着下半夜的到来,心跳快得让她难以静下心来。
秋兰沉默着替她收拾东西,看什么都像是必需品。
子时,药效到了发作的时候。山脚的村子里响起了炮竹声,远远传到了李娇娇的耳朵里。山寨中静悄悄的,赫连幽留下的那些人吃了下了蒙汗药的酒菜,早已睡得不醒人事了。
今天就是她逃离山寨最好的时机。
她等着一天真的等了太久了。为此她不惜装假爱上了赫连幽,不惜吃下伤身体的药让自己久病难愈。
「秋兰,我要走了。谢谢你。」李娇娇从她手中接过包裹,由衷地说了一声谢谢。
若没有秋兰的帮助,她不可能这么顺利地瞒过赫连幽,更不可能这么快就逃出山寨。
「姑娘。」秋兰改了称呼,不再叫她「夫人」,「如果离开能让你更开心,我便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她也不忍心看着眼前的人像失去了根系的玫瑰一样,一日一日的枯萎下去。
「就算是我赎罪了。」秋兰的眼圈瞬间变得通红,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当初我不该告发你逃跑,不然你也不会被抓回来了。」
「我知道这山寨对您就犹如牢笼一般。」
「愿您此去,宛如仙鹤脱樊笼,脱得樊笼处处通。」
李娇娇听完,温柔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怪你。」
她深知秋兰也情非得已。知而不报只会连累家人。
秋兰一路沉默着护送李娇娇到山寨门口,那里停着她事先安排好的马车。
李娇娇踩着凳子,一隻脚迈上了马车,听见身后秋兰哭着喊道:
「姑娘,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李娇娇蓦地鼻尖一酸,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不舍。她咬了咬牙狠下心没有回头,哪怕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山高路远,不必相逢。」
她们萍水相逢,连故人都算不上。
她今后更是不知道会去往何处,前途未卜。
马车上没有车夫,李娇娇只能自己赶车。
她凭着记忆赶着车往山下去,除夕是没有月亮的,好在有积雪,还能隐约视物。但这一路磕磕绊绊走得并不算顺利。
路面上结了冰,马车时不时就会打滑,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石头,又冻进了冰层里。有些地方山路又窄,一侧靠着山,一侧就是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会摔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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