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画面不一定要拍出来。」
「不一定要拍出来,换句话说就是不需要拍出来,反正观众都知道他们会亲热,所以这种事不用呈现在剧情中,是这意思吗?」宁则远第一次比他还咄咄逼人,「那电影有必要拍吗?小说有必要写吗?我们都知道王子和公主最后会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所以过程怎么样就不重要了吗?」
「打住!」裴令宣推出手道,「你工作不顺利,别拿我撒气。我可是演过各种床戏和吻戏的人,和他们才不一样呢。」
宁则远往后倾身,靠着椅背,疲倦地说:「好,那你谈谈你,为什么你跟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你愿意演。我是初次合作东亚演员,不太理解他们。」
「因为我註定要把他们甩在身后。」裴令宣咬着吸管发笑,「我不懂电影,但我知道这是一门探索和挖掘灵魂的艺术。我演过的角色都是假的,可是他们拥有的那些爱恨情仇是真的,灵魂和肉身构筑了完整的人,理性与欲望不可分割。如果我是一个深爱未婚妻的男人,那我必然渴望着她的身心。所以我完全能够接受,用肢体表演去呈现叶慈对凌莎的爱恋。」
宁则远牵住他搁在桌面的手,低声问:「我能亲亲你吗?」
裴令宣:「干嘛?」
宁则远的亲吻落在他的手背,紧接着俯下身,半边脸颊与他手指的亲密贴合。「谢谢你,幸好我还拥有一个思维正常的优秀演员。」
开完会,兰昱森飞回去美黑和减肥,他要瘦到营养不良的样子;白夕微去找教练定製增重增肌的健身计划,导演希望她在影片里是一个健康强韧的女性形象。
裴令宣的身材保持原样刚刚好,他什么也不用做,每天出门遛弯儿晒晒太阳,再黑几度就够了。但他懂分内之事,没老闆的吩咐不敢走,就留在芒市陪着宁则远上班。每当工作一结束,对方又会恢復平时云淡风轻的状态,所以他的日子不算很难熬。
宁则远的工作是过目摄影师带回来的照片和视频,从中挑选出电影里每个情节发生的场景,没有合适的场地还得从头搭建,是项复杂而庞大的工程。
裴令宣耐不住寂寞,在床上滚来滚去,扭动得像一条蜕皮的蛇。
「你再忍忍,后天就去旅游了。」宁则远说的是去实地考察,还能顺带招募一些群众演员。
「谁要去缅甸旅游啊,你没听网上说吗,那边很危险的。」裴令宣停下说话,说完继续翻滚。
宁则远的脸上映着电脑屏幕的光,「你真相信有人会在小旅馆割掉你的肾,把你放在装满冰块的浴缸里?」
「才不是,现在升级了,是骗你去搞诈骗,顺便买卖你的器官。在那种混乱的国度,有数不清的犯罪集团盘踞……等等,」裴令宣爬起来说,「你自己都写类似题材的故事了,居然不知道这些事吗?」
「我就是太知道了,才会问你为什么相信。」
「你觉得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宁则远中场休息,去冰箱拿出一瓶纯净水解渴,坐到床边。
裴令宣躺到人腿上,望着上方的脸,「你凭什么说是假的?」
「我的阅读量和阅片量同等丰富,我不只看名着和类型文学,也看过大量的通俗读物;对中文网络小说的涉猎是从认识你开始的,因为你演的卓昀,我去看了《晴雨燕歌》,然后我就很好奇,大陆的主流观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他兴味盎然地追问:「你还有这份閒心啊。那结论呢?你觉得观众喜欢什么样的故事?」
「无聊庸俗的故事吧。」
裴令宣笑得捶床,「难道没有一本是你喜欢的?」
「有,我看了几篇创作于九十年代末期的文章,那时中文网络论坛才刚崛起,他们自称是地下文学,百无禁忌,内容放在今天看也很惊世骇俗;但我很喜欢,我看到了他们身为创作者的野心。而你看到的,在微博广为流传的骇人听闻的都市传说、黑暗故事,大多是根据那些小说瞎编的,不足为信。」宁则远补充道,「我的电影也是瞎编的。包括把人拐卖去东欧拍虐杀电影,那都是美国人瞎编的。」
「我又没有真情实感地相信……」裴令宣悻然,「你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怎么叫有幽默感?」
「算了算了,你坐过去干活儿吧,我看见你头疼。」
「不是你先极力吸引我过来的吗?」宁则远摸着他的额头。
「我后悔了!」
裴令宣翻身藏进被子,空调吹出的冷气混合着洗衣液的香味,催人慾睡。
宁则远掰着他的肩膀,说:「其实我有个情节想不通,你替我参考参考。」
「什么情节?」他露出眼睛问。
「但乐是一个老毒贩,他手下不缺为他卖命的人才,而叶慈是警察,他执着于让一名警察归降于他的理由是什么?」
「成就感啊。」
「除此之外呢?」
裴令宣坐起来,「如果要按现实情况,这情节是说不通的,没有毒贩会试图策反一个和自己有深仇大恨的警察为自己打工,风险太高了;叶慈被识破身份的那一刻起,等待他的结局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但你这是电影,所以逻辑通顺即可。但乐为什么要让叶慈臣服于他,因为叶慈和莫允都是他的战利品,就像古代的将军会把敌人的头骨做成酒盏或装饰品,戴在身上炫耀功勋;但乐和他们的差别只是在于,他更倾向于让敌人活着饱受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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