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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安帝年轻时丰神俊秀,也是走过皇城便能得一马车香囊鲜花的人物,如今却连那双眼都蒙上了一层死气。这不是因为他老了,是因为他……病了。

祝鹤行看着他,目光微闪。

「我老了,孩子们却大了,个个都不省心,他们想一飞冲天,又都还差得远。」景安帝目光幽深,「他们想斗,就让他们斗,但不能斗得太久,我时日无多,等不得了。还有你,你也不省心。」他的语气变得无奈,「这次朝天城之行,那些人小瞧了你,再出手必会更加谨慎狠辣。阿行,你还年轻,想撒气想犯疯,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祝鹤行想问,当回事又能如何,他这条烂命能值几个钱?但景安帝已经掩袖咳起来,他就问不出口了。

「养病就好好养,」 祝鹤行伸手替景安帝顺气,「别想着操盘落子了。」

景安帝咳了一阵,脖颈通红。祝鹤行端起温水,他强忍着喉间的痒意用了两口,说:「这脑子一日不用就发木,它不灵光了,我就斗不过别人。我赢了一辈子,死之前也得赢,否则我死不瞑目,以后夜夜跳出来站你床头。」

祝鹤行叫他别吹牛,说:「你病成这样,已经输了。」

「不,只要有人能坐稳我的位置,我最后就是赢。」景安帝又耍赖地改了说法,「只要最后能赢,中间输几次也无妨。」

祝鹤行懒得跟他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景安帝得意,「是你说不过我。」

「哦,陛下嘘枯吹生,臣甘拜下风。」祝鹤行拱了拱手,「臣先行告退。」

景安帝看着他,说:「不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祝鹤行唤了外头的人,一个内宦将长靴送进来,给他穿靴。他说:「不了,我怎么也得顾顾家,回去陪人吃晚膳。」

景安帝往后靠着软枕,闻言眉梢微挑,「你还挺喜欢那孩子。」

祝鹤行捻珠的指腹微顿,没有回应他的视线,也没有回应这句话,起身走了。

内宦跟着祝鹤行走出弘元殿,正欲下台阶,前面的祝鹤行停了脚步,微微侧目。他立马停步,恭敬地行了礼,不再跟着。

祝鹤行独自下了长阶,踩着宫道往前走,最后在弘元殿侧花园的凉亭前停了下来。亭前一栏魏紫,色泽炫丽,他盯着它们,捻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身后响起脚步声,香满走近了,恭敬地说:「殿下——」

祝鹤行手上一停,转身,瞳色漆黑,平静得令人惊怖。香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呼吸一紧,立刻跪地埋首,不敢言语。

湖里的鸳鸯淌过水声,滴滴答答。

祝鹤行看着香满的帽顶,一直看得眼前发晕,他没有移开视线,问:「你说,世上谁能杀我?」

香满答:「只要殿下愿意,谁都可以。」

「可我不愿意,」 祝鹤行思索道,「若是恨我厌我之人杀我,他们得意了满足了,我会不开心,若是寻常人杀我,我又觉得没趣。」

「可若是喜欢您敬重您的人,自然下不了手。」香满建议,「您让您自个儿喜欢的人来下手,或许别有意趣。」

祝鹤行觉着有道理,他问:「你说,陛下乘鹤西去之时,会下旨让我陪葬吗?」

「没有这个规矩。」香满说,「况且陛下那般疼您,怎么舍得呢?」

「……也是。」祝鹤行想了想,「如果我做了大逆不道之事,陛下一气之下,可会杀我?」

香满小心地说:「殿下,您这些年来数次违逆陛下的圣意,已然是大逆不道了。」

「是,要想让陛下杀我,太难了。」祝鹤行喃喃道,「得换一把刀……刀。」

他突然想起,他忘了问沈鹊白,那把红鞘刀叫什么名。

沈鹊白倒是想杀他。

香满瞧瞧抬眼,琢磨着他的神色,说:「殿下,奴婢觉着您此时考虑这些,为时尚早,陛下正值壮年——」

「他还能活多久?」祝鹤行冷嘲,却又陷入沉默。

香满不敢接这话,安静地垂着头,直到祝鹤行问:「陛下让你来说什么?」

「不是陛下,是宫外的消息。」香满说,「相思台出事了,」他顿了顿,「王妃也在。」

祝鹤行闻言撇嘴,说:「不咬我,却出去咬别人……口味真差。」

作者有话要说:

沈某:?有病病啊。

第18章 旧仇

半个时辰前。

相思台。

孟嘉泽与祝晗对桌而立,各自握着骰盅,像两隻气势汹汹的雄鸡,摇之前先得用发狠的眼神刮下对方的一层皮肉。

沈鹊白站在桌边,面上带着点真诚的期待,突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不担心?」

沈鹊白转身,对上一张秀美的脸,是容弈,祝鹤行舅舅家的嫡子,英国公府的小世子。他友好地笑了笑,略作不解,「为什么要担心?」

「他们赌的是一条手臂。」容弈紧紧地盯着他,试图分辨这张天真纯良的脸是真皮还是假面,「今日不论输的是谁,宁安侯府与瑾王府交恶,在座的都得到御前挨训。你沾着明瑄王府的关係,却连劝也不劝一句,到了御前怎么说话?」

沈鹊白闻言垂眸,纤长的睫轻颤,「我说不上话的。」他语气无奈,「世子就别打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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