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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怕侯府惦记,是明知侯府不会惦记,所以也懒得费口舌了。太监心思微动,不动声色道:「那咱家就先去州府衙门候着,五少爷收拾一番,待到傍晚,咱家就来接您。」

沈鹊白行礼,「慢走。」

太监回礼,转身离开,一行人跟着退出小院,院门轻轻合拢。车马响动的声音传来,沈鹊白站在阶上,神色平静,眼周还晕着薄红。

静立半晌,他回到屋中,窗户「哐啷」轻响,花坞翻进来。她向来温声细语,这会儿尾音都开了叉,「祝鹤行是疯了吗?要娶个男人当王妃?还有景安帝,别是把脑子病糊涂了吧!」

沈鹊白解下腰间葫芦,剔开塞,喝了口荔枝酿,说:「据说大梁先祖爷取了位男后,六宫空置,相伴到老,很是恩爱。」

「这能一样么?人家是给心爱人尊贵的地位,祝鹤行这就是、就是……」花坞看不穿祝鹤行的目的,无头苍蝇似的打转,细白玉颈兀出青筋,「难不成祝鹤行果真好南风,可他娶你做什么——」

「等等。」沈鹊白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眼儿睁大了些,「这个『果然』,是几个意思?」

花坞说:「祝鹤行及冠一年仍旧无妻无妾,也没和哪家姑娘有风流趣闻,府中下人还是一水儿的男的。」

「所以就传他好南风?」沈鹊白好笑,祝鹤行那副艷皮囊、黑心肝、刻薄嘴,说他房中空虚是因为好南风,还不如说他是难得瞧上谁。

「他若是好南风,也该有个蓝颜知己吧。」沈鹊白用眼神询问:他有吗?

「传说有。」花坞语气渐弱,「祝鹤行与景安帝并非亲舅甥,据说他每次召祝鹤行入宫都是在寝殿,常常半日不出,也不许里面有人伺候。他们经常单独游玩,祝鹤行还睡过景安帝的小榻,传出这消息的内宦当日就消失了,这不是欲盖弥彰、欲语还休——」

「噗!」沈鹊白喷出一口冰饮,脸色薄红,「变/态!」

花坞鼓掌,「对,变/态!天家会玩得很!」

「我是说这么想的人变/态。」沈鹊白盖上玉瓶,「景安帝自小养着祝鹤行,自然亲近,时常召见、一起玩不是常事?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和宣翊卫使,论国事政事自然要避开些,至于睡小榻……」

他摊开手,「为什么不能睡?睡龙床也是行的。」

「我无法反驳。」花坞挠了挠头,「可他到底为什么娶你?」

祝鹤行身份尊贵,他的王妃必得是高门贵女,若这桩婚事是景安帝的意思,那实在羞辱明瑄王府和祝氏,可若是祝鹤行的意思……他身份特殊,亲事必定要做一番势力和利弊权衡,景安帝又为何同意?

「我突然有个猜测。」花坞说。

沈鹊白说:「我洗耳恭听。」

「祝鹤行已经及冠,家里定要给他物色婚事,可他此时不想娶个沾利害关係的妻子,便想起了你。你虽然身份配不上,但无法留下子嗣,将来王府世子自然与你没关係。你是侯府弃子,这一巴掌扇在侯府脸上,就跟蚊子撩了一口似的,没个重响,祝鹤行也没得罪重臣。」花坞呼了口气,轻轻合掌,「更妙的是,你在家里没倚仗,往后他想做什么或是想纳百八十美妾回来都不用顾忌亲家脸面。」

沈鹊白摩挲瓶身,说:「说得通,但不完全通。」

花坞说:「嗯?」

「不娶总比乱娶好,景安帝能同意后者,岂会不同意前者?」沈鹊白回想起祝鹤行的模样,轻声说,「祝鹤行这个人有些疯性,但他没有因为疯而失智,或许我们想得深,人家偏偏浅,我们想得浅,他又憋了一肚子的算计。想猜中他的心思,实在不易,那……便不如不猜。」

花坞不解地看着他。

沈鹊白说:「无论如何,沈五在这场婚事中都只是一颗棋子,它有没有用、要怎么用,都是祝鹤行说了算。」

祝鹤行这一手惊棋打乱了沈鹊白的计划,但事已至此,懊恼无用,不如顺势改道而行。「祝鹤行要拿我做棋子,我便顺他的意。」他垂眸,「棋子遇见对的执棋人,也能走到想去的地方,执棋者自以为棋高一着,岂知棋子也是得偿所愿?」

音落,沈鹊白也看向花坞,说:「你留在朝天城。」

花坞说:「你刚回宣都,还要入明瑄王府这座虎口,我不放心。」

沈鹊白说:「宣都有我的人,我并非孤立无援,那里不比朝天城……」

「所以我更要跟着你,宣都的暗桩到底不如我知你。」花坞在沈鹊白身前蹲下,要看清他的眼,可它那样润,像蒙了层胭脂雾,看不清。她抿唇,说,「这么多年了,我隐约猜到你的目的,却不敢笃定,这让我时常恍惚,但没关係。我们相识十年,我信你,也服你,你要做什么,我都跟你。」

沈鹊白看她良久,伸手将她扶起,说:「姐姐信我,我也信姐姐。」他顿了顿,轻声说,「无刀在手,我曾任人鱼肉,宣叔说得对,十二年了,我梦魇难消,旧仇未报。」

虎虎生威的乱棒接连砸下,粪坑里泡着老妪浮肿残损的尸体,冰湖是座捅人骨肉的冰锥堆。那年冬日的雪不是白色的。

沈鹊白永远记得那天。

「他们说我命贱,桂嬷嬷照顾我七年,也着了贱命,死得那样痛。」沈鹊白低喃,「我会碾碎她们高贵的头颅,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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