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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声似乎凝滞了,周围很安静,沈鹊白沉浸在记忆中,直到窗户突然从外面推开,挂在内窗上的玉铃轻轻一晃,发出声响,他陡然睁开眼睛。

玉。

祝鹤行也有一串玖玉。

花坞探入脑袋,见他神色奇怪,不禁道:「又做噩梦了?」

「……」沈鹊白坐起身,问她,「今夜你端酒进入雅间时,有没有看见祝鹤行腕间的玖玉串?」

「看见了,但没看清。」花坞不解,「你想要?」

沈鹊白摇头,盯着匕首,没有说话。

花坞挠了挠头,说:「祝鹤行出城了。」

「……果然是千年老王八,不用打盹儿的。」沈鹊白揉了把脸,暂且收敛心思。他快速下地穿鞋,捞起榻上的兜帽和刀,几步翻出窗,「我去观赏乱刀砍王八了,你早点睡,小心变黄脸婆。」

「我美得不行!」花坞捞起伞,跟上去,「带我一个。」

夜间的雨像墨池倒灌,闷雷陡然炸响。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章 虚檐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地上,土泥溅开,林间骤亮。

「吁!」

听鸢猛拉缰绳,伸手摸了摸马儿的背,以作安抚。这是御赐宝马,一路上遭遇那么多刺客也镇定得颇有几分王霸之气,这会儿却躁动起来。

听鸢看向前方,暗影中走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灰袍黑纱,腰佩短剑,腰封缀着一枚圆币,雕刻小蝉。

那男子目如鹰隼,说:「明知这一路不太平,还敢雨夜出城,殿下好气魄。」

马车内,祝鹤行靠着软枕,手中话本正看到精彩处,闻言随意道:「区区魑魅魍魉,拿出三分气魄都是恩赏了。」

男子握住剑柄,鼻间溢出重息。他身旁女子迈着莲步缓缓向前,娇声道:「听闻殿下乃宣都第一美人,不想声音也这般好听,当真是酥得奴家骨头都断了。殿下不如先让奴家睡一晚,奴家自会给您个安逸的死法。」

「放肆!」

听鸢轻点车身,腰间软剑刺破雨幕,向前,瞬间挑断女子鬓边髮簪。女子急退,男子拔剑替她挡下攻击,而后剑柄脱手,剑身猛地旋出一道圆弧,堪堪擦过听鸢的喉咙。

听鸢退后,指腹抚过剑身,说:「杀人术。」他扬声,「主子,这回来的不是刺客,是杀手诶!」

祝鹤行将墨色牡丹书笺嵌入页缝中,合上话本,封皮上写着《虚檐传》。

「虚檐——江湖中最神秘、最厉害、收价死贵的杀手组织?」不远处的山崖边,花坞撑伞挡着她与沈鹊白,啧声道,「这是真要置祝鹤行于死地啊。」

沈鹊白戴着兜帽,外漆黑,内里深红,侧边绣着一枝金藤叶,被风吹得轻晃,挡了右眼。他握着刀,说:「牛鬼蛇神齐出动,不下狠手怎么赢?毕竟今儿要是失了手,来日就得做好被祝鹤行掐断脖子的准备呢。」

花坞咂摸出点狠意,说:「可虚檐不是不接与天家相关的生意么?祝鹤行也是天潢贵胄啊。」

沈鹊白分享自己得来的小道消息,说:「虚檐的老祖宗刚刚归天,这会儿正乱着呢,哪还顾得上陈年规矩?」

「原来如此。」花坞说。虚檐太过神秘,她也知之甚少,好奇道,「听说虚檐有四大家,不知这两个是哪家的。」

沈鹊白的目光掠过两个杀手腰间的小蝉圆币,「商家的三等杀手。」他撇嘴,「这钱白给。」

商家杀手擅使短剑,共分为三等,以小蝉圆币的数量作为区分。最高级别的一等杀手有三枚圆币,在商家屈指可数,甚少露面出手;最低级别的三等杀手仅有一枚圆币,是接任务的主力。

沈鹊白说:「宣叔说得对,不只是我犯了小看祝鹤行的错误。」

彼时听鸢已经和俩杀手胶着难分,他那柄软剑使得醇熟飘逸,锋芒内敛却将两柄短剑挡得毫无空隙,他是被杀一方,却已占攻势。

「这不是禁宫剑法,明瑄王府有高手。」沈鹊白说,「这柄软剑也是上品,马夫小哥在王府地位不低。」

马车停在雨幕间,像只酣眠的猛兽,在凌冽危光间也不屑睁眼。沈鹊白隔雨而望,目光似乎穿破了车厢,看见祝鹤行那张艷鬼皮囊,他嘴唇牵起,又是声高高在上的轻笑。

沈鹊白扯了扯兜帽,眉间微蹙,啧了一声。

这时,听鸢挑飞一柄短剑,剑身擦过男人的脖颈,插入竹身,泼了零零碎雨。高大男人小山般地倒地不起,脖子血流如注。

女子见状后退半步,惊神一瞬间被听鸢挑了脚颈,惨叫倒地。

听鸢正欲挥剑断命,却听身后马车传来祝鹤行的轻语:「断她全身骨头,让我听听有多酥。」

闷雷挡不住声声惨叫。花坞眉心压紧,心生寒意。

「蛇蝎美人啊。」她说,「他若活着回去,来日你回宣都,可就太危险了。」

沈鹊白说:「信送走了?」

「玄鹰飞了,但玉佩是否在其中,尚不确定。」花坞说。

「祝鹤行看见玉佩,应当能猜到妖言主谋的用意,如果今夜他没有在湖里泡坏脑子的话。」沈鹊白说,「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将玉佩送入景安帝手中。」

风雨撩拨帽檐,沈鹊白耳廓轻动,倏地抬眼快速扫向山崖下的密林。暴雨和夜幕遮挡视线,适合藏人。他扭了扭脖子,感慨道:「今夜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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