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伤好了一些,可以勉强靠坐起来了,沈万年随便给他寻了些书打发时间。
但也只能粗略翻一两页,看一两行就得歇一歇。
某一日,沈万年自己牵着那个女孩走了进来。
「附近有战事,」他对他解释道,「谷中接了一批伤兵,又有不少外人出入。这姑娘是我故友家留下的遗孤,一直带在身边。最近外面脏乱,只有你这里靠山,没人来。让她在你这待一段时间吧,晚上我接回去,白天你帮我看着,也不用做什么,别让她跑丢了就行。」
说完,没等他回应,就转身而去了,斗篷掀起好大一阵血腥味。
他也没什么意见,寄居于此,自然随人安排。
女孩也乖巧,不吵不闹,自己找了个角落坐下,还特地垫了一本书以免弄脏衣服。
坐了半晌,像是无聊了,又把那本书抽出来翻看着。
也不知道她识字了没,哗啦哗啦翻了一遍,又坐回去了,胳膊抱着双腿,发着呆。
小小年纪也没有那么多事可想,最后还是朝这个房间里另一个人走过来了。
「哥哥好?」她问道,有些紧张。
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仔细想想,上一次开口说话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发出声音。
她没有管他的反应,兀自坐在他的床榻旁边。
「我叫沈卿卿,」她说,「阿纤姐姐和我说不要出去乱跑。可是能不能请你带我去找阿纤姐,或者去找爷爷?」
阿纤姐?应该是那位姓许的女大夫吧,他想道,爷爷应该就是指谷主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说不出话。
她不作声了,又埋头玩起手指。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问道,「他们都不告诉我,只告诉我不要和你讲话,因为你在休息。」
想了想,她又说:「你在休息吗?那等你休息好了再告诉我也行。」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找回了一点说话的信心。
「沈叙。」他说。
他都不认识自己的声音了,音调也古怪得很。
不过没关係,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从前不需要问,无人不认识他,他也不需要名字。后来也只有沈万年执着于用这个名字称呼他,其他人口中,他被称为「那个没腿的」,或者「那个残废」。
你叫什么名字?
多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是第一次回答。
对人来说,名字是如此重要。一个没有人呼唤的名字,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一个人被用名字称呼的那一天,他才真的成为一个人。
有了第一句对话,后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
外面虽未被战火殃及,也是焦头烂额。哭声喊声,马声人声,不绝于耳。
屋里,他靠着枕垫,不痛的时候就教她识字,时间倒也过得快上许多。
直到她可以背出第一首诗,能在他掌心写出自己的名字。
这个字真复杂啊,他想,教了好几天,指尖交错的触感,竟比疼痛还刺骨。
然后拉过她的手:
「接下来学我的名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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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刀啊?我没觉得我在发刀啊?【阴暗地爬行】【扭曲】【蠕动】【嘶吼】
第69章 翩翩遗我心
在她学会他的名字怎么写之前,意外发生了。
不知是不是多日聚集在山谷中的血腥气息招来了邪祟,接连多日,常有人称在谷中偶遇了山猫。沈万年叮嘱各处多加防备,耐不住人多事杂,总还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好在谷中收留的伤病将士们都随身带着兵器,虽有凶兽袭击,也不至于伤人。
偏偏被一隻格外精明的寻到了两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那日,沈叙的伤又有反覆,闭着眼挨着。沈卿卿坐在窗边翻一本书,挑着自己认识的字念,断断续续的不成句子。
「沈叙,你怎么啦?」她念一会,停下来看一下床上躺着的人。
「没什么,我腿痛。」他答道,看了一眼她。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小小的身影,看不清。
她低低地应了一句,然后没了声响。
毕竟,疼就要好好休息。
所以当那半人高的山猫从窗户蹿进来时,她也没个声响。她没见过这种生物,还在好奇于它灵活的身姿和杂色的绒毛。
那邪物只一跃,就跳到了她背后,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衣服后领就被扯开了,再一爪下来,一大片皮撕脱。
她吃了痛,扑到在地上,正想喊出声,嗓子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紧接着,视线也模糊了。
她倒下的声音轻到好像一片叶子飘落。
沈叙睁开眼时,山猫正舔舐着她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而她背上那一大片裸露的伤口竟然连一点干涸的血痂都没有,惨青色的皮肉外翻,边缘处的皮肤甚至被光照得透明。
他一翻身起来,却被愈发剧烈的疼痛钳制,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叫,试图引起门外人的注意。然而他这处屋子本就少有人来,此时又是正午时分,更没什么人在日头下行走。
好在山猫警惕,在他有所动作的下一瞬间就逃出了窗外。
那一天,沈叙穿着单薄的中衣,只用被单草草裹了下身,打开门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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