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呆立在原地不动,陆恆转头看着她,抬手在她面前晃晃:
「群玉姑娘,想什么呢?怎么一脸失落。」
「在想那个鼎。」
她眨了眨眼,幽黑的瞳眸微微垂着,「陆公子,我觉得那个鼎非常好。」
陆恆不太明白:「什么?」
群玉由衷地说:「我想,那个鼎如果用来煮咕咚锅的话,一定非常好吃。就这么把它弄丢了,实在太可惜了。」
……
须臾,只听耳畔「扑哧」一声,群玉抬眸,而后微微怔住。
从未见陆恆笑得这样放肆,双眼弯成月牙,唇边冒出笑涡,甚至身体都跟着笑意轻轻震动起来。
那双从来温沉的眼睛,在此刻的夜幕之下,亮得惊人。
那边修士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这边的小姑娘心里却只想着咕咚锅,陆恆不知是在笑她单纯可爱,还是在笑那尊妖鼎真的很适合做咕咚锅,总之,他心头某根神经被戳动了,好多年都没有这么想笑过。
群玉呆呆站在他身旁,莫名其妙红了脸。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奇怪了,但陆公子看起来并不像在嘲笑她,似乎还有点高兴的意思?
群玉心跳有些快,胸口热热的,血液的流速似乎也加快了。
她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衝动,或者说,她的人生梦想又多了一项——
她要变强,变得很强很强,然后从所有人手里,无论正派邪派,从所有人手里夺走那个大黑鼎,送给陆恆,专门用来做咕咚锅!
陆恆笑了没一会儿就停了,忽觉身侧有一股极强的灵力波动,片刻后又归于虚无。
他垂眸看向身旁的群玉,群玉恰好也抬眼看他,莹白如玉的脸上再无失落,墨色眸中簇着一团闪烁萤火,像夜幕中的长庚星,明明是微小的一点光亮,却无端令他感受到了燎原之势。
不过片刻,她那炯炯的眸光忽然柔软下来,小心翼翼望着他,声线轻轻:
「陆公子,我有三个字不知该说不该说。」
陆恆:「姑娘直说就好。」
群玉牵起唇角,有些不好意思:「那三个字是……」
「我饿了。」
一脸真诚。
土豆、豆角和肉块在灶上文火炖着,一点一点变得酥软,另有一碗豆腐野菜山药羹煨在炉子上,清新温醇的味道渐渐飘出来,香得群玉眼发晕,坐在门口的石槛子上望穿秋水。
厨房闷热,陆恆得空也出来坐坐,吹会儿凉风。
青雁趴在房檐上,憋了不知多久,终于等来机会问陆恆尘霜剑的事儿。
「原来真的是尘霜剑。」
陆恆轻嘆了声,抬眸问青雁,「前辈在仙界,可认识此剑的主人?」
「说了不必叫我前辈。此剑的原主乃是九曜星官主将镇星仙君,我在九曜星官待过几年,时常能遇见他。那时,尘霜剑还在他手中,转眼不过十年,怎的到你手上了?」
陆恆淡淡道:「七年前,我家中突逢变故,被迫离家的路上,我经过父亲坟前,见此剑凛然立在坟头,我便将其拔出,此剑也即刻认我为主。」
这时,青雁灵台中幽幽响起一道声音:「陆公子的父亲……该不会是镇星仙君吧?」
青雁:……
说实话,真有这个可能。灵剑是可以经由至亲血脉传承的。
可是,镇星仙君在仙界可是出了名的矜贵出尘、洁身自好,一点也不像会在人间乱生孩子的男人啊!
再者说,仙的子嗣起码也是半仙,怎么可能是个修仙废柴?
群玉可太想听神仙八卦了:「你快回想一下,镇星仙君有没有红颜知己在人间?有没有欠下情债的流言?」
青雁听了直炸毛:「这我怎知!我从小养在风神宫,被贬到仙界后,没待几年就下凡了,那几年里镇星仙君看起来很正常……」
群玉突然道:「你之前不是说被派到仙界执行任务吗?怎么变成被贬了?」
青雁:……
群玉:「你在神界干坏事了?」
青雁:……
见青雁不太想说,群玉也没逼它。
一隻鸟能犯什么事儿?估计是风神养鸟养腻了,随手就把青雁打发到了下界,想想也挺可怜的。
群玉手架在膝上托着腮,脸蛋挤出一团软玉似的肉,嘟嘟囔囔问陆恆:
「陆公子真不认识镇星仙君啊?」
陆恆点头:「凡人只闻仙名,何以见仙?『尘霜剑』这个名字,也是我在北境凌霜岭求学时,掌门长老告诉我的。但他从前只远远感受过此仙剑的剑气,所以也不敢确认。」
青雁:「凌霜岭是北境第一大宗,你既然没有修为,在凌霜岭做什么?」
陆恆:「凌霜岭下有一潥清池,又名洗髓池,世间皆传凡人之身只要在极寒的潥清池中浸泡挺过一夜,灵海灵根便能得到滋养,若能挺过七日,灵根甚可重塑,变得富有灵性,成为修行天才。我因此去到凌霜岭,待了整整七年,在潥清池中泡了不下千日,最长的一次挺过了二十一天,但我依然不能修行,因此连凌霜岭的外门弟子都算不上。幸而掌门长老可怜我,教我凡间功夫和剑法,又允我进藏书阁读书,我这七年,才不算一无所成。」
……
他声音云淡风轻,像潺潺溪水淌过青石,叙述着他人故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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