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死了我爹。」他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沙哑到几不可闻。
柳白真抬起头,对上婵礼冰冷的眼神。
「师兄,你要杀我吗?」他反问。
婵礼就像被他激怒了似的,刷得抽出了佩剑指向他:「柳、白、真,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柳白真疲惫地说不出话。
他输得彻彻底底。
婵礼看了一眼晨光里的父亲,这时候看向他,才知道父亲死得有多惨啊!他爹平日里最是整洁,如今鬓髮散乱,浑身青紫,正面背面全是弩箭,穿刺带肉,血肉淋漓……
他爹是怎么在一身伤的情况下,杀了外头那些人,又是怎么拼尽全力爬到这林子里?他是不是一直在等自己?
婵礼捂住脸,剑无力地垂下。
极致的悲恸后,便有一股极致的暴怒,顺着四肢百骸攀升。他找不到人去恨,而这一切的祸事,难道不正是柳家引起的吗?
他为什么不能怨恨?
「谁说我不敢……谁说我不能……」婵礼喃喃自语,血色衝着太阳穴鼓起。
他抬起拿剑的手,一剑刺入了柳白真的肚子。
哧的一声,他那师弟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一张脸像他爹似的,惨白惨白。
婵礼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惶地后退一大步,长剑顺势拔出。柳白真倒在了地上,紧紧地捂着腹部,在他的身下,血很快泅开。
婵礼不由鬆脱手,长剑哐锵落地。
一瞬间,他伸出手想要去扶师弟,可是下一秒,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收回手,转身把婵素的尸体背起来,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林子。
林子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哈……」
柳白真换了个姿势,仰面躺倒。
他有白若离给的真气,腹部的伤口其实并不深,也没有伤到内臟,若他立刻运转内息,很快便能止血。
可他躺在那里,真的觉得再也动不了了。
这世界真无趣,他试图回忆柳盈盈,还有华英和韵宜,可都引不起他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了。他根本不是柳白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与他有什么关係?
他心想,干脆就等死吧。
也许他死了就是彻底消失,也许在这里死了,他还会去别的地方。不管他会有什么下场,他都不想再做「柳白真」。
他点开好几天没看的后台,两张金灿灿的卡片依然慢慢地旋转。
并没有新卡可以抽。
算了,无所谓。
柳白真闭上眼,给自己摆了个安详的死人姿势。
秦凤楼依循着血迹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黑衣青年躺在林间生长苔藓的地上,一头黑髮凌乱地散落,遮盖住他苍白的面孔。
「为何秦某每次见你,你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
秦凤楼居高临下盯着柳白真,最后神情一软,嘆了口气,蹲下去去探他的鼻息。
「主子,这也不用探啊,人没死。」什五守在灌木丛外,忍不住插话。
「我想摸他的脸不行吗?」秦凤楼没好气地说,干脆俯身就要把人抱起来。
他小心地把柳白真的脑袋往自己肩头靠了靠,手指碰到对方后脖子的时候,犹豫地停顿片刻。
「主子,」
什五小声说,「要不要看一眼那个……图?」
秦凤楼目光却淡了下来,他收回手,勾住柳白真的膝盖抱他起身。他一路带着人赶过来,心里不是不挣扎。
他不停地问自己,他对柳白真的兴趣,真的能胜过他的目的吗?
第29章
什五偷偷看稀罕。
像什七来得晚,他却是和主子一道长大的,对秦凤楼实在太了解。
这人什么时候如此纠结过?
啧啧。
「主子,咱们来都来了,后悔也没用,」他跟在秦凤楼身后絮叨,「依我看,您还是先想想怎么和柳公子解释吧!没见过哪地儿的知县随便乱跑的……」
秦凤楼转身盯着他不说话。
什五:「……」
惹不起这大爷,他闭嘴行了吧?
「你少多管閒事,」秦凤楼警告地瞪他一眼,抱着人大步离开林子,「我只是顺手帮他一次,下不为例。」
「一次」,哼哼,什五心想,这就和他们师娘拐师父似的,帮了一次两次, 第三次就开始拉人家小手了。瞧瞧这人!刚才要不是他出声,都已经要摸人家的小脸拉!
诡计多端的男人!
林子外头站着五名灰衣护卫,另还有八匹马和一辆马车。他们钻出林子时,几个护卫刚刚把这块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处理干净,正在给马匹餵食水。
什五见秦凤楼抱着人往马车走,连忙说:「主子,我给柳公子准备了衣……」话没说完,就见秦凤楼已经进了马车。
「……」
他揉揉眼睛,再一看,眼前确实没人了。他盯着马车,冲旁边招招手。
「头儿,啥事?」一个护卫跑过来问。
「你看看,刚才是咱们主子,抱着那个浑身是血的柳公子,进去了马车吧?」他加重语气强调浑身是血四个字。
什六老实地点头:「是呀,主子这是改了性子?」
「对吧?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什五激动起来,压低声音说,「他竟然不嫌弃别人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连自己的血都噁心——」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