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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舌也变得前所未有的笨拙,半晌,才鬼使神差地挤出一句:「大人不怕我来大理寺是另有所图吗?」

柳轶尘的轻笑隔着披风传来:「你难道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大人!」

「我说了,我不会往下探查。」柳轶尘道:「你要是能在我手下图到什么,那是你的本事。」

这话挑衅意味十足,杨枝却半分意气也生不出。

他是什么样的人,短短三日,她已见识过太多回了。

如今更是干脆打起了明牌,更可见她的图谋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马车边,柳轶尘将杨枝抱上车,扶她在车壁靠好,方自寻了位子坐下:「但是有件事我今日得问问你。」边说边解了披风,丢到她身上。

杨枝眉头一皱,既不知他要问什么,亦不知这披风丢得所谓何意?

只见过人不豫的时候丢书丢瓶丢碗丢石的,从未见过有人丢起披风来。

她的不解落入柳轶尘眼中,他不等问自道:「衣裳已被你弄脏了,索性物尽其用吧……盖着。」

「嗯?」

「重伤在身,易感风寒。」柳轶尘转开脸,毫无感情道:「本官可不想请一尊菩萨进衙门,做不得事,还得时时供着。」

果然——天下没有好当的差,亦没有白白献殷勤的上司。

杨枝伸手,将那披风往身上拉了拉,一低头,见那紫青云纹上果然一片深红,不由垂了眼,敛起腹诽的心思,反浮起一丝愧疚。

三日下来,柳轶尘除却一身公服,未见穿过什么华丽的衣裳,不是粗布,就是麻衣。这一件云锦披风,怕已是压箱底之物。

倒是她连累上司破家了。

思绪胡乱转了两转,柳轶尘便似会读心,冷道:「洗净了还我……若是洗不净,这半年的俸禄就别想领了。」

……谁说一定破的是他的家呢?

杨枝心中哀嘆,嘴上却不敢多言,只是鹌鹑似地应了声「是」。

作者有话说:

[1]《孟子·离娄上》.

抱歉哦,还是为了圧字数,更得少一点。入v之后我就撒丫子狂更,我保证!

第十九章

两人对默片刻,柳轶尘方捡起之前的话题,问:「你与江行策[1],究竟有何过节?」

车夫已赶起马车,不知是否柳轶尘有嘱咐在先,杨枝仿佛觉得那车比以往赶得慢了些,以往从倚翠阁回大理寺衙门不过两刻钟时间,今日这情形,却像是要翻番。

杨枝侧卧在马车内,胸口隐隐的疼痛绵密传来,却未较先前更为严重。

思绪在那得得的马蹄声中也渐趋清明,旧事纷至沓来,经柳轶尘一问,更似历历在目。

杨枝思忖间,柳轶尘又补了一句:「江行策虽然恣意,却并不愚蠢。他知道你是我的人,不会无故为难。」

柳轶尘擅察人心,杨枝已见怪不怪。她早知那日酒楼一会,必将埋下今日的祸端。所幸与江令筹的过节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于是道:「去岁在江州,江大人为难一位算命老伯,我出手相助了一回,被江大人和他的从人盯上,追到桑湖……一时情急,便将他逼入了水中。谁知江大人是个旱鸭子,狠呛了一口水,昏了过去。我将江大人拖到湖心的船上,后来趁人不觉,方将他送了回去。」

「江行策武艺高强,你如何逼得他?」

「我……」杨枝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唇:「我用了伏火雷。」

「……」

「好在你并未赶尽杀绝,否则就不会只是今日情形了。」柳轶尘觑她一眼,眸光落在她胸前血迹上,微微一黯。须臾又问:「那『小知了』之名,又是如何来的?」

话落,起了玩心一般,忍不住添了一句:「你倒是和虫子有缘。」唇边不自觉盪开一点笑,少年人清朗自在的一点笑。叫明亮的日光透窗一照,有种万物生发的意气。

万物在杨枝心底悄无声息地生发。

良久,方道:「属下小名叫小知了。彼时、彼时怕江大人半途醒来,给大人……餵了点药……捱到了晚上,才敢将大人,送回府中去。」

「许是大人途中醒了,听见了属下同伴的呼唤。」

柳轶尘一笑:「你难得老实一回——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救那算命老伯?」

杨枝仰目,道:「老伯受人欺凌,我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你还真是个大善人……」柳轶尘道,话中带着明显的讥诮。

「属下不敢。」这讥诮不知怎的,激出杨枝胸中一股莽气。她垂眉咬唇,须臾,方一字字道:「我颠沛时有人救我助我,我有能力时,自亦当如此。投我木桃,报之琼瑶。」

「那那些曾经欺凌过你的人呢?你不恨他们怨他们吗?」柳轶尘不知想起什么旧事,眼底泛起幽微的光。

「恨呀。」杨枝道:「所以更该从善抵恶。欺老凌幼本就是不对,又何须我格外良善?」

「可这世上不对之事不胜凡几,你又待如何?」

「既然不对,就该改之。」这是她幼时犯错时母亲教她的。念及此,她眸光顿了一顿,却只片刻便扬起脸来,一张满是尘污的脏脸上绽开一抹仿佛一往无前的笑:「我知道大人在笑我不自量力,自保都难,还妄图周济旁人、扶正祛邪。只是人活百载,活的并不单是那一菜一饭、一行一卧,若心中昏昏,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又与行尸野兽何异?我虽力小,仍进一寸,是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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