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景象在这瞬间和孤儿院重合。
叶囿鱼蓦地想起泳池里, 轻而易举就被邬遇信息素挑起的灼热和快慰。
还有厕所里,他对邬遇信息素的渴望。
炮灰攻无法感知信息素。
可自己可以。
叶囿鱼捏着诊断报告的手沁出一层薄汗。
「叩叩叩——」
规律的敲门倏地砸在耳边, 叶囿鱼手上一颤, 连忙把诊断报告连同散落的废纸一股脑地塞回床铺底下。
短暂静默后, 门外传来邬遇的声音:「柚柚, 你拿错衣服了。」
三两下扯平被褥,叶囿鱼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睡衣上。
目光所及,纯白的布料上点缀着粉色小花,领口和袖口处还裱了一圈粉色花边,看起来很是梦幻。
这套睡衣是赠品,因为很像女款,他从来没有在宿舍穿过。
叶囿鱼脸一热。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不能露馅,压根没有注意自己到底拿了套什么。
不过那天买衣服时邬遇也在场,这套赠品他是看见了的。
即使没看见,邬遇也不会把这套睡衣错认成他的吧?
叶囿鱼不明所以地开了门。
门外,邬遇正一脸兴味地打量着手里那方迭得整整齐齐的小豆腐块。
顺着邬遇的视线,叶囿鱼看见他手里拢成一小团的浅色布料。
「虽然你拿走的是新拆封的。」
「但我怕你穿得不习惯。」
邬遇咬字不重。不知道是不是拉长了语调的缘故,这两句话听起来撩拨又轻漫。
叶囿鱼的注意力才被分走一点,很快又落回到邬遇手里。
他迷茫地眨眨眼,穿得不习惯?
电光石火间,叶囿鱼身形一顿,他僵硬地盯着邬遇指间的那一小团软布,偏长的睫毛也不自觉地轻颤起来。
内里,混杂着燥热的血液蠢蠢欲动。
他好像忽然明白了邬遇的意思。
他拿错的不是睡衣。
周身的温度瞬息攀升,连吐息也带上了不正常的热度。
叶囿鱼逃似的转身:「我、我这就还给你!」
他快步走到床边,捏起睡衣轻轻一抖,果然看见一抹深色擦着粉白布料掉落出来。
蜷成一团的内裤在摩擦中顺势展开,铺陈在蓝色被褥上,很是显眼。
一看不就是他的尺码。
叶囿鱼几乎是把内裤塞进邬遇怀里。
他没敢看邬遇的表情,接过自己那条时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抬手就想关门!
邬遇却像是找准了时机:「刚才叶姨喊我们吃饭。」
「一起下去?」
叶囿鱼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
先前那些沉重的情绪受邬遇的影响已然散了大半。
而他和炮灰攻的关係,大概还需要一些切实的证据来佐证……
叶囿鱼敛起多余的思绪,一边背过那隻拿着内裤的手:「先、先放回去!」
他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退却。
这会儿他颔首瞪着邬遇,一张脸红扑扑的,配上气恼的语气,像极了撒娇。
再逗下去该哭了。
邬遇点到即止,收回视线时掩下眼底的深意。
刚才叶囿鱼有片刻的失神。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小玫瑰悄悄钻出荆棘丛,试探性地在冰雪里留下浅淡的痕迹。
晚饭时,叶母偶尔会给叶囿鱼的汤碗里添一两勺汤。
似乎是怕过分关注会引起叶囿鱼的逆反心理,她总小心地拿捏着尺度。
有两次她夹着肉想往叶囿鱼碗里伸,因为邬母的一个眼神,又慌忙地收回伸到一半的手。
第三次,叶囿鱼赶在叶母收回手前递出了碗。
因为这个动作,他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饭,外加叶母夹给他的小山堆似的菜。
好在饭桌上的氛围肉眼可见地有所缓和。
饭后,叶囿鱼和邬遇陪叶母邬母聊了会儿天,正想上楼时就被旁听的叶父拦了个正着:「阿遇先上楼吧,柚柚跟我来书房。」
叶父喊的是柚柚。
叶囿鱼偏过头,正巧对上叶父来不及移开的视线。
叶父被盯得一僵,似乎是不愿意落下风,索性就这么回望回来。但垂在身侧不自觉紧握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书房大约是整个叶家最古朴素雅的地方。
从书桌到一系列家具,全部是实木製。墙壁上裱装的是叶父自己的字迹,落款处用古篆体印着叶刑云。
叶父没有坐下,反而在阖上门的瞬间直切主题:「过段时间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
「虽然你很抵触信息素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逃避是没有用的。」
「别人或许会因为你是alpha而高看你,因为你没有性别而歧视你,但你始终是叶囿鱼。」
叶父的话一字一句砸进叶囿鱼脑子里。从前的蛛丝马迹翻绞在一起,最终串联成清晰的脉络。
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炮灰攻和家里闹翻的起因——
炮灰攻藏在床底的诊断报告,被叶父叶母发现了。
「抛开一切,你得先是叶囿鱼。」
「反之,纵使一切加诸在你身上,你也依旧是叶囿鱼。」
你是我叶家的孩子。
这是叶父对叶囿鱼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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