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勾了勾唇角。
离再次相见,并不会久。
京城距扬州不过千里,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两日。若是走驿站,不过二十日。
但温听的公主仪仗许是为了照顾她身娇体贵,每天等她睡饱了方才出行,日暮时分必然进城歇整。
这一慢,足足走了三个月,方才进入扬州范围。
温听这一路坐车架坐的骨头都快酥了,眼看着进入了扬州地界,不免也鬆了口气。她此刻最想念的,就是脚踏在实地上的感觉。
「公主再忍过一日,过了这座山,便可进城了。」
温听嗯了声,点了点头。
她打小在扬州长大,自是知道扬州城外不过百里处,有一座陵仙山。山名里虽然带有一个仙字,但此山并不仙,反倒是扬州百姓最为惧怕的一座山。
因为有传言,这座山是座鬼山,每个月总有一日,百鬼出没,整座山阴气沉沉,很是吓人。
也曾有百姓不信邪跑去山中查探,但接连有三人去了陵仙山便再无踪迹后,扬州城上上下下,便再无人不信。
裴知府为了防止有外乡人不知缘由误入此山,便在此处立了牌子,并未曾直言鬼山一说,只说是山中有猛兽伤人,禁止入内。久而久之,这山也愈发鬼了。
除了沿山这条道,温听记得还有另外一条道可以通往城里。只是仪仗队许是不熟悉路线,不知怎么走了沿山这条道。
温听一想起那座山,便觉得有阵阵阴风吹过来。她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对常代道:「你跟盛成礼说一声,让仪仗快些走吧。」
常代敏锐地察觉到了温听的不安,「可是这座山有什么问题?」
这一路上太过风平浪静,连常代也隐隐觉得不安。
「也不是。」温听咬咬唇,有些难以启齿,「就是…就是这座山是座鬼山,我,我有些怕鬼。」
她越说越小声。
常代一愣,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她向来不信鬼神,倒是不在乎鬼山不鬼山的。但温听既然害怕,让仪仗走快些也未尝不可。
她掀起帘子对骑马跟在一边的盛成礼说了句,他不问缘由,只点了点头,便拍马往前行去。
仪仗由数百禁军护送,带队之人姓于,是个副将。这百十人送温听一行至扬州后,便自动编入公主的亲卫队,每一个,都是靳渊亲自挑选的。
不说以一当百,但个个忠勇。
盛成礼行至前方,还未来得及跟于旌说什么,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大波人。
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难民,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神情呆滞。他们慢慢地走着,看到仪仗,也只是抬了抬眼,復又麻木地继续往前走着。
眼看着两拨人即将相遇,于旌皱了皱眉。
「盛大人,您瞧这?」他虽是副将,但盛成礼是靳渊身前红人,他自然而然地询问着盛成礼的看法。
盛成礼也皱了皱眉,「都是些可怜之人,让开道,让他们先行吧。」
于旌便依言让行了。
直到最后一人从面前行过,于旌方才想起来问盛成礼,「盛大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属下?」
「公主说此山不安全,让我们速速行进。」
于旌心道公主怎会知道此山不安全?面上却点头称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盛成周重又看回刚刚那拨难民,眉头一直没有散开。
怎么会那么巧,公主才刚让队伍加速行进,就冒出来一拨难民?
同一时刻,温听也察觉到车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盛成礼不是去前面说让仪仗加速行进的么,怎么直接停下来了?」说着便要掀车帘查看情况。
常代慌忙拦住她,「公主不可。许是有什么事情挡住了,奴婢下去看看。」
她打开车门,人还未下去,先哎呀叫唤了一声。
温听本就心里毛毛的,被常代这一叫唤,更慌了。
「出了什么事?」她也跟着去车门处探头往外看去。
「是有一拨难民经过,里面还有孩子,看着挺可怜的。」常代解释了句,看向那群人的眼中带着怜惜。
这世道太平康盛,又是扬州这般繁荣地界,竟也有这样可怜之人。
「怎会有难民?」
「我亦不知。」
温听犹豫了下,「这里离扬州不远,要不让他们跟着我们进城,到时候去官府探查下缘由,也好安顿了他们。」
常代也十分犹豫,「奴婢打小在宫里长大,这种事儿也是头一次见,拿不定主意。」
「那不然,将我们车架里的吃食拿出去分与他们?瞧他们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了。」
常代又是一犹豫,「也好。公主您在车架内休息,奴婢拿下去吧。」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我身份,哪有那么娇气的。」温听回身将案几上的吃食全部搜刮到一起,跟常代一人两盘端着下了马车。
那群难民看到吃食,无神的眼中瞬间绽出光亮,纷纷围了上来,却不伸手,只是用渴望的眼神看着。
那眼神看的常代心下又是一软,手中吃食不自觉便递了出去,「你们分着,慢些吃。」
温听也赶紧将手中的吃食也递了出去。
两人就这样无措地站在车架旁,看着那群难民接过吃食,连句谢都未曾道,便狼吞虎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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