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让终于睡了一场安稳的觉。
之后的一周过得尤其平静,本该来寻衅滋事的人群突然偃旗息鼓,在宿舍这个秘密领地里似乎坐实了某种人言可畏的猜测,但余让并不觉得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他依旧是十三中的天外来客,独来独往,爱搭不理,不过接连收到了几封情书,字比情谊满,打个草稿都费劲。
唯一愿意搭理他并且他也不过分排斥的还是那营养不良的郑鹏鹏,大多数时候对方在喋喋不休,余让在解数学题。
如果生活就这样下去了,也许,也不算太糟糕吧。
至少他不用面对徒余失望的姑妈,也不用面色凝重地听着李平阳抑扬顿挫的教导。
从荆棘丛跳入泥潭,说不清哪个更可悲,两年,再过两年。
「我说你能跟我聊会儿天吗?」郑鹏鹏干巴巴讲了十分钟,渴成了哈巴狗,恬静俊秀的少年咬着笔桿抬了抬眼皮,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郑鹏鹏回自己座位灌下两口水后又蹭蹭蹭往回跑,手指敲敲他满满登登的卷面:「借我抄抄!」
「嗯。」余让还是没抬头。
对方满意了,又开始新一轮的单边输出。「你这件衣服……」话题从x轴偏到了y轴,营养不良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衣服上的红绿灯,摸摸下巴,「挺有意思。」
余让刚做完一道大题,不明就里地看了看胸前的图案,终于有反应了:「怎么了?」
「红灯停绿灯行,跟你名字还挺搭。」郑鹏鹏说。
哟,摆设用的脑子今天居然开始转了。当然,余让口头上并没有哟出来。
这件衣服在某个夜市地摊买的,兄弟俩一人一件,虽然都是红绿灯的图案,却略有不同。余让的一件红灯颜色重,余行的则是绿灯,郑鹏鹏说跟名字搭,其实一点儿没错。
明明是同卵双生的兄弟,自小到大又截然不同,
他从裤兜里抽出手机,翻到相册最顶上,那是一张塑封的旧照,多年以前,一家四口。
又一个无人问津的周五深夜,余让洗完澡拆掉了闷人的纱布,一个礼拜没折腾,伤口开始慢慢掉痂,新生的血肉鲜红稚嫩,却伴着历久弥新的伤痕。
气温稍稍回暖,窗户留着个小口子,风轻轻灌进来,盖一条薄毯子正好。
熄灯铃响起,周遭陷入黑暗,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疾不徐,偏带着迫人的威慑力。
宿舍楼里的人所剩无几,敲门声迴荡在落针可闻的暗夜里。
吱嘎——
屋外的人握着手机,莹亮的屏幕照着他阴影交迭的脸。
余让忐忑着一颗心打开门,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狠狠吓了一跳,嘴巴刚做了个大叫的准备动作,就被眼前之人飞快捂住了。
「别叫!」熟悉的声音入耳,来人嘘了一声,「是我,盛燃。」
余让心跳飞快,瞪大眼点了点头。
盛燃左右望了望,更小声地问他:「宿舍里有别人吗?」
余让摇摇头。
盛燃拖着他挤进房间,用后背抵着关上门,这才放开他。
他们已经五天没见了,余让以为,盛燃会比孟宇麟先过去。
「哪张床是你的?」不速之客打开手机电筒,360度转了一圈,在得到答案前锁定嫌疑床,一个弹跳滚了上去。
余让:「……」
「肯定是这张!」盛燃双脚互助扥掉鞋子,心安理得一趟,「就这张床最干净!」
「你……」余让顿了顿,逆着刺眼的光问他,「你来干嘛?」
「睡觉,」盛燃揪过枕头调整姿势,「找你收留我一晚。」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异样的情绪升腾而起,余让用自己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语气质问他:「吴豆豆把你赶出来了?」
盛燃困顿得转不过弯来,只闭着眼模棱两可回答他:「豆子家这几天不方便。」
多不方便,小平房来姨妈了?
余让轻哼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回自己宿舍?」
「别提了,」盛燃鄙夷地啧了一声,「有个傻逼把他女朋友带进来了。」
「什么?」余让反应了半秒钟,「女朋友?这是男生宿舍,她怎么进来的?」
「你以为宿管这会儿还能睁眼守着吗?」盛燃笑话他,「你怎么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山炮样,忘了你来这的第一天晚上经历了什么?」
余让并不想回忆那个画面,以及因为那次误打误撞惹出的一系列祸端。
话虽如此……盛燃睡到他这又算个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乐意,但这种不乐意并不是讨厌盛燃来到这里,而是……某种不爽。
不爽什么呢?
他想起来了。
「你说过的,在学校里我们当不认识。」
盛燃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只以为余让在提醒他什么,所以压根没往深了想,随口说道:「现在这里不是没第三个人嘛,哎呀,你别担心,我就睡一晚,我实在太困了。」
宿舍的床才多大,两个大男孩怎么挤得下。
「那你睡别的床去。」余让抬腿踢踢他。
盛燃扒着枕头不放:「我有洁癖,不睡陌生人的床。」
余让气乐了:「那我就没洁癖?」
盛燃趴在床上,,费劲睁开半隻眼,往里挪了挪:「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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