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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偏听茶小二问起近来灭门惨案是否属实一事,我多留了个耳朵,旦听说书人讲遭灭的原是北朗周家,全族除一小子外无活口。

说书人一嘴话真假掺半,添油加醋天花缀得一悲案成戏,引得茶小二聚精地竖耳听,末了还端上几碟点心小菜与一壶便宜黄酒,撤掉抹桌布同说书人共饮。

「这周氏灭门的事生趣,你怎的不写进话本里,说书的也好说说,定能赚得多。」茶小二唾出口壳,嚼吧嚼吧忙接着送瓜子进嘴。

「你不懂,」说书人小茗口黄酒摆摆手,站起身谢了谢茶小二的款待,朝腰间带里掏出几个铜板,置在桌上,「有些事,不能讲。」

我听罢跳下樑,捞点桌上茶客剩下的花生米装作吃茶客路过,往说书人容钱的陶器里掷了几两碎银子。

真正的灾难面前,没有可供人下酒的谈资。

7.

我本以为,说书不过说书,胡编乱造的本事再不容小觑,世间诋毁我的,也不是一日两日,自也造不成甚大害。

为财为利瞎编故事的非一人两人,我听了当耳旁风,笑笑就过。谁知说书人并非都长着一颗肉生的红心,胡诌的气力不逊于颠倒黑白的讼师,辱我为魔头也就罢了,不多几日竟将灭门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哪知,常与我做比的那人他信以为真,真派遣众人寻我,欲要向我递战书,约我一战,意在除掉我这毒瘤。

我行走世间,除乱葬坟外甚少于同地久留,居无定所,也甚少与人交集,没几个说的上的故友,行踪不易寻。

故我承认,为与我见上一面,他煞费了苦心。

我期间听闻不少自称为他下属的人街头小巷大放厥词,便知他手底下能人不足,多是嘴皮子功夫一流的草包,真能够寻到我的皆有些过人本事。

不知是他识人不清还是有意为之。

恰逢我无事閒暇,若剑在身便与他们过几招活动活动教酒肉泡酥的筋骨。我自小习武,来的大多在我手下过不了三招。

终了前,我皆问他们一句。

为何来。

寻到我的,皆未能活着回去。顾不上家里老母妻儿,摸不见身前身后名,唯因名士一道令,前赴后继蹈死不顾。

多的,是悔不当初的人。

他们冒死送到我面前的书信染了血,全成了他们的遗物,一封封迭好存进路边摊买的小木匣子里,放郎中屋头,我一封未拆。

命陨的愈多,世道传我愈不堪。我仍是逍遥自在,往返于杂乱红尘,嬉闹与人,把酒言欢。

红肉香白肥腻,勾栏台上粉墨戏,贫人苦来富家笑,朱门风流不见消。

合州江南好景,夜醉沉温柔乡,听红楼小宦几阙艷曲,兴头奏箫以和,端觞弄舞,月高悬至天际白,销膏靡骨而不觉。

每日由兴往返,偶尔,杀杀些不知好歹扰我兴的拦路烦人。

8.

晚些时候,我回坟地里和一些落魄人喝酒,得到些真真假假的传闻又听有人找我决战一事。

月明稀星,草间小虫轻鸣的夏日,凉风习习抚人凉,两三人盘腿围坐火篝旁,三言两语嚷嚷醉话。

蚊虫不爱近我身,夏日里我自无红包瘙痒困扰。坟地多无家可归死不求风光大葬之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问天下事,只孤自欢乐。

其中不乏隐士、名家,佯装疯癫,避得朝廷、仇家追杀不休,而得一世无为安乐。我自知有幸与此些人等交谈二句,于我大有裨益。

我挺喜坟地静处,时常为我明日不知何处的友人们从外处带些好酒红肉,大快朵颐,谈笑风生。

于酒过三巡的三言两语之中,我得知那人寻我决战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众人拿此事调侃我,抓住谈资不放,纷纷道那名士生的一副好容貌,与我当是绝配。我知众人皆无心打趣,啜饮一口小酒,共众大笑二歌,全全不放心上。

说是那人遭逢桃花劫,红颜遍地,偏不近女色,年已二十有四,却未纳一房,不得子嗣,便有人猜这名士好南风,一心想求个看对眼的男妻入门。

各自谈讲,拍膝长笑,癫狂高唱山歌奏野笛,陶瓷相撞,酒水溅乱。

夜入深,酒过后肉食足,歌唱喉哑诗成泪落,顾影自怜的落魄人相搀回地,撒尽酒疯再拢条破絮被酣睡,明日一朝脑后事尽抛。

乱葬坟,坟头草肆,閒有勾心。

乌鸦野犬四处乱窜,尸体掩埋地下腐烂。

喝了酒的人没能排却苦烦,反倒满脑子乱糟事。

穷人和死刑犯的土堆会在这儿安家落户,也有曝尸荒野的可怜人埋骨于此。清明时节少人祭拜,鬼节之日,冥门大开,少见小鬼缠身。

周家倒是少有的一家,一方望族,年年来拜。

原是他家一代主母不幸死于山内,形势所迫草草埋于乱葬坟内,挑不下吉日迁坟,只得年年拨出些小辈跋涉祭拜。

招魂送灵,白幡纸钱,道士做法和尚念经,人死后的体面,风风光光一样不缺。奠仪整的如庆典,便宜了乱葬坟的痞子们,喝酒吃肉画手猜拳。

这儿,孤魂野鬼载歌载舞的死寂之地,除哭亡拜死,我亦曾见过新生。

临产的女人们时常被赶出家门,到坟地分娩。届时,长驻乱葬坟的郎中便会替不介意由外男看光身子、惜命的女人们接生,我则在一旁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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