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说不会让孙景阳上战场!她为什么要多这句嘴!她吓唬吓唬孙海不好吗!
她是觉得,就算只是训练的苦,孙海也舍不得他儿子遭罪。
孙景阳一看就是一副家里惯着宠着养尊处优的样儿。
她没想到孙海真舍得啊!
太守大人你要不再想想?
她真是聪明一晚上,糊涂一句话。
她不想带这小孩去军营啊!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顾灼干笑道:「太守打算让小公子何时去军营啊?」
「儘快吧。」孙海希望孙景阳远离赌场越快越好。
「那明日我将书院具体事宜写好给您送来,把小公子带走。」
「那顾某便告辞了。」
「我送顾将军。」
「让小公子送我就好,我顺便与他交待几句要带什么。」
孙海看向喜上眉梢的孙景阳:「代为父送顾将军出府。」
「知道啦,爹。」
出府的路上,顾灼问孙小公子:「你想从军?」
「是啊,我四年前就想。你早晨怎么不跟我说会带我去军营啊?」
顾灼无语,她没有,她只是想诓孙太守。
她与顾川要来帐本,丢给孙景阳:「今晚跟你父亲聊聊,别让他再搞这些了。」
「嗯,他本就是为调任才做这些,既是打定主意留在并州,想必不会再做了。我待会与他说。」
「你收拾两件换洗的中衣,再带些银票,不能拿自己的兵器,其他的带了也用不到。」
「好。」
从太守府出来时,早已是月上梢头,满天星斗。
顾灼与傅司简併肩走在路上,影子纠缠在积水空明中。
「姑娘当真要将那孙景阳带入军中?」
顾灼此时仍没从自己多嘴的懊悔中缓过来,惆怅道:「我倒是想反悔,可话都说出去了。」
她顿了一下,嘆口气:「而且看那小孩乐不可支的样子,有点不忍心。」
四人回客栈用了饭,顾灼抬脚就要上楼回房。
只听傅司简好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夭夭可是不管我了?」
顾灼咬牙,你别一副我占了你便宜不肯负责的样子好吗!
她停下脚步,转头微笑:「管,当然管。」
「那我看夭夭……像是要急着回房?」
顾灼腹诽,你都看出我要回房还叫住我!
这么不体贴!
但她依然微笑:「我只是急着回去拿东西给你恢復样貌。」
她觉得再笑下去脸要僵了。
「那夭夭可得快一些,我当了一晚上侍卫,站得有些累,想早些休息。」
他怎么知道自己想磨磨蹭蹭,是不是有读心术!
而且,站一晚上就累,你不行啊。
顾灼笑意不变:「好,你回屋等着吧。」
说罢转身脸就垮了下来,她就知道她给自己挖了个坑!
在傅司简那张脸上摸来摸去真的很考验她的意志的好不好!
顾川和暗卫吃饱喝足又看了两位主子的好戏,舒坦地回了各自房间。
顾灼去隔壁时,月华如银缎铺满室内。
傅司简倚靠着坐在床沿,一腿曲起在床边脚踏上,手扶着额头,看不清面容。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①。
「你怎么不点灯啊?」
顾灼放下手里的东西,掌了灯,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她看着朝她望过来的脸,一时觉得自己把这张脸糟蹋成这样真是天理难容。
「你坐过来。」
傅司简听话地起身上前,坐在桌边凳上,好奇地看她放在桌上的那一堆东西,又轻车熟路地抬头看向她。
他挺喜欢这样的角度看她。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延颈秀项,皓质呈露②。
她离得如此近,他伸手就能将她圈住,再不让她像刚刚那样跑开。
搭在膝上的手握了拳,他闭上眼。
感觉顾灼给他涂了什么油乎乎的东西,双手覆在他脸上揉了揉,又用湿布给他擦了几遍。
她许是想凑近看,呼吸轻轻落在他脸上,吐气如兰。
他有些心猿意马,甚至猜测这小姑娘是不是又起了玩儿心在逗他,就像他刚在军营中醒来时那样。
顾灼要是知道傅司简心中所想,一定大喊冤枉。
虽然她经常心血来潮调戏傅司简,作「恶」多端,但她这次真的没有!
她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擦干净!
顾灼直起身,将桌上东倒西歪的瓶瓶罐罐收在包袱里:「你去洗洗。」
傅司简走向放在门边的水盆,洗完抬起脸就看见小姑娘拎着包袱站在一旁。
他突然想起今夜孙景阳与她并肩走的背影,觉得眼前小姑娘想跑的一幕有些刺眼。
他一时气不顺,向着顾灼走了两步:「洗干净了吗?」
顾灼只顾盯着傅司简脸上的水珠,有几滴挂在下巴,将落未落。
她没注意到此刻两人过分近的距离,只顾着欣赏这张甚合她心意的脸:「干净啦。」
「夭夭觉得我好看?」
顾灼终于觉察两人糟糕的姿势,距离近得像是她被傅司简抵在墙上。
他居高临下,身后的灯被他挡住投下阴影,完完全全地笼罩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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