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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下一瞬,他陷进一个微凉的怀抱,而此时的他,只觉得好暖。

……是濯月。

他发软的手指有些无力地攥住濯月垂在手边的一绺髮丝,慢半拍地想着。

……终于来了。

还不算太晚。

他乌青没有血色的唇抿出一点虚弱的笑,男人紧紧将他抱在怀中,悬空在半空,洛听潺只模糊看到崩裂的山石和塌陷的地面,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而在废墟中,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身躯,仰头撕心裂肺地嚎叫着。

至于具体内容,洛听潺没有听清。

他耗费最后一点子精神气拽了拽手中的那一绺被攥住的髮丝,很微小的力道,但第一时间被男人发觉了,他低下头,很小心地看着他。

洛听潺嘴唇动了动,几乎没有声音。

但男人听懂了,他垂下眼,低声道:「他们没事,今天的事他们也不会记得。」

「睡吧,蝉蝉,你累了。」

洛听潺再一次醒来,是在一间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不同的是,这次他浑身没有一点不适,称得上是神清气爽。就好像他之前在岛上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一般。

上百盏红烛,将不大的空间照得透亮,他躺在一张长方形玉床上,一身大扮正式又隆重,完全是那日洛都天缘节的復刻。

明紫华服,银冠玉带,花纹繁复又堂皇。

洛听潺撑起身体,身上环佩作响。

这一刻,他对自己产生了微妙的怀疑。

如果他没记错,失去意识前,是被濯月带走了吧?

濯月……这是想干什么?

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很快让他深刻地知道并铭记了他的目的。

男人身上穿的也是天缘节那日一般模样的红色长袍,头髮被仔细妥帖地收拢束住,鞋履,腰封,耳铛,一样不缺。更华丽,也更隆重。

他拉着晕陶陶的少年,走到一个巨大棺椁前,手一抬,盖子无声滑动,露出里面盛装打扮的两人。

和棺椁外面站着的他们,一般无二的面容长相,一般无二的衣着服饰。

洛听潺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却恰好退进了身后男人的怀中。

他迟疑着开口:「他们是……?」

男人手掌抵在少年胸口,低声嘆息:「蝉蝉,还不愿接受吗?」

「祂之爱慕,由你而始,但不可否认,自始至终,你是他,他也是你。」

他手又一抬,棺椁中如沉睡般活色生香的两人,如沙石风化褪去血肉,化作两句枯骨。

他点点其中高出一些的那具银灰骨身:「它是我抽出体内之骨,我等待的这些年,是它一直在地底陪着他。」

「而骷骷是我从这具骨身中抽取的一截肋骨所化。」

「在见到你之前,我早已准备好了礼物。」

「我很期待和你的重逢,而蝉蝉,你果然如我期待的那般,可爱迷人。」

他低笑了一声,将完全怔住的少年拉回一开始的玉石做成的床榻,将他按倒在上面,身体压下去,指尖挑起肩胛骨处的衣料,摩挲那块纹路繁复的皮肉,「现在,让我完成这场契约最终的签订。」

「纤泽花,浪漫和爱慕,让我完整地送给你。」

视线剧烈晃动中,有太多的东西挤进脑海,然后在过于爆炸的身体感官中快速融合,递进。

汗水黏湿了洛听潺的眼角眉梢,一片湿漉恍惚中,他伸出胳膊揽紧了男人的脊背,指甲陷进皮肉,他现在需要这种贴近和刺激。

他是天洛帝国的末代帝王,以终结人祸封印世间之恶身陨,卒年二十又二。

而濯月是彼时此世之恶的化身,他汇聚了存世以来的人心之恶。

人心善恶,就像光影共存,从来相依相存,也彼此制衡。但承袭千年的天洛皇室却因妄求长生不老打破桎梏樊笼,让善恶失衡,人间沦为地狱。

千载谋划,数十位帝王的更迭,一代一代像是皈依的信徒一般,忠诚而执着地往下执行着。

直到末代第二任皇帝,即他父皇那一代,事情开始失控。

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还让人间化作地狱,引来天外之人,一剑斩断时光。

因为天洛历代帝王的执念製造出了一种此世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魔。

他的父皇察觉到不对,为了不背负骂名,被史书口诛笔伐,将皇位传给了当时不足弱冠的他。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一切。

而彼时的他,才初初窥得整个皇室背后背负的血债白骨。

本来这世间痕迹皆会被抹除,只留下文明的火种,一切将将重新演变发展。

但幸运的是,他生而有一颗纯白之心,可涤尽世间污秽,于是他们有了一线残喘生机。

而濯月……

祂本也没有名字,这不过是他给他起的罢了。

初见,他便觉得,祂犹如天上之月,濯濯清清。

祂为此世之恶,既然已汇聚成形,恶欲盪之不尽,便永世不会消弭。

哪怕斩尽苍生,但苍生復起,祂也会苏生。

哪怕域外之人有无边伟力,也只可盪得一时之平,不可得永世之宁。

于是,域外之人和天洛王朝的末代帝王定下约定。

域外之人只抹除这一代血泪枯骨铸就的天洛王朝,收集人心之恶,而末代帝王需用剖出胸腔里那颗纯白之心封印此代之恶,让善恶平衡,重归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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