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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的人想得简单,他没有兄弟姐妹,陶英有,既如此他娶了陶英,陶莹陶芃也是他的弟弟妹妹,也能陪他一起玩。

祝襄愣了片刻,十分看得开道,「那你得问国公公子愿不愿意,他若愿意嫁到咱家,爹绝不拦着。」

说罢又道,「循如还小,说不定你长大就不喜欢糖藕,也不喜欢陶英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好不好?」

等真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他从战场下来,一身落拓清骨,无悲无喜面目,沉默地不像个少年人。

梅里山清水秀,养出的女儿如玲珑碧玉,娇俏可人。祝襄想着到了年岁,曾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不拘门楣长相,若有先定亲也行。

祝约总是摇头,后来二十及冠,功名在身,中秋当夜,祝襄与他在府中赏月对饮时又问了一次。

他问祝约商赢如何?祝约摇头,又问陶莹妹妹如何?他也摇头。直到祝将军挨个将金陵适婚女子问了个遍才小心翼翼道,「你不会还想娶陶英罢?」

祝约差点一口酒呛在喉咙,无奈至极,「您还记得这句玩笑呢?」

陶英长他三岁,早已娶妻,妾都跟他爹一样纳了好几个。

祝襄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不是不让你喜欢爷们儿,咱也不能挑有家室的。」

祝约就着月亮给他拆蟹,半带玩笑道,「爹倒是看得开,不怕祝家绝后。」

祝襄乐得看他献殷勤,「早就说了,能喘气儿的,能陪着你的就行。不能生也好,你娘生你跟耗命似的,怀的时候就吃不下睡不着,我总想着生完说不定就好了,谁知道后来竟越来越差,哎,这些年吶,我对她有愧......罢了不说这个。」

祝约静静的听着,他知道祝襄放不下母亲,周皎去世时祝襄尚且年轻,多少京淮名门想将女儿送进侯府都被婉拒,他藏着周皎一缕发,赴了沙场。

惯见生死场面的人,总比旁人看开许多,以至于觉得人活着就行,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他不奇怪祝襄会这般想,他何尝不想践行家训,带着心中所爱来见祝襄,偏偏也是个有家室的,造化弄人罢了。

见他沉默不语许久,祝襄顿住了,他有些惊诧又有些欣喜道,「不会真是哪家公子吧?」

「没有。」祝约嘆气,口是心非道,「没遇到喜欢的。」

祝襄也不知信还是没信,他留在金陵的时日有限,战火平定时尚能回来过个节,真打起来连年都回不来,中秋后仅仅几日,他就又穿着那件旧甲衣回了凉州。

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喜欢上晏闻这件事感到后悔且痛苦,因为他不能带着心上人来见他期盼满满的父亲。

其他时候他却从未有过后悔二字,佛讲七苦八难,道说五苦三毒。閒亭道人曾告诉他,人间修行千变万化,每一步都是你的道行,无关乎对错悔无,乐亦是道,苦亦是道。

他早已认命,就算走的头破血流,这也是他的道。

「再不休息要破晓了。」

书房门后,他推了推缠住他的晏闻,这一夜来回奔波,天际已有鱼肚白泛出。

「我今日休沐,耗得起。」晏闻不肯鬆手,他一贯说到做到,要补回来就得补个够。

实则他到现在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从衝出王伏宅邸时就全然在凭本心而为,他亦喜欢祝约这件事好像想通就在一瞬间,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无关乎什么纲纪伦常。

从前他只是没有看破,自打入仕,身周围绕的那些人就算好南风也是娶着正妻放在家里充当世俗脸面,顺道用来绵延香火。

他见过太多,不齿于此,更同情那些被蒙了双眼的深宅妇人。

遇到长公主时他还太小,也未曾窥破情爱为何物。就如许多少年贪看美人一般,他欣赏长公主,同情她的遭遇,飘飘然地受用着她的哄骗。

从相识到众人都将他们视作佳偶天成,一切好像按照世俗规则,自然而然。

若说他从未爱过朱翊婧倒也不是,多年的保护与疼惜已成习惯,有好几个瞬间他是真心想着能得阿婧这样一位女子为妻是好事。

但半年间断断续续的争吵猜忌逐渐击溃了他,终于明白了是一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戏码,他深觉自己所求的衷情不过是痴心妄想。

然而上天终究待他不薄,在失望透顶之际将这样深重的爱意送到了他手里。

而小心珍藏着这份爱意的人是祝约。

前几年他从未和朱翊婧有过半点逾矩,他恪守君子之道和臣子本分,也一直以为自己是真君子,殊不知今夜在祝约面前能失控成这般狼狈模样。

根本忍不住,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所有情思一朝决堤,他觉得怎样都不够。

胸腔中的心跳几乎是第一次这样剧烈。仿佛在急切地告诉他,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梅里光阴中那些不能宣之于口的在意,下意识的心疼与坦诚。

都是心之所属的证据。

只是他从前太过迟钝,情之一事循规蹈矩太久,从未往这上面想过,更不敢想是祝约。

何德何能,他晏闻何德何能。

「你把匣子丢了我能找回来,把我丢了我也能自己跑回来。」晏闻双臂发麻也不愿放开他,「你休想赶我走。」

已经不知道是重复的第几遍了,祝约只好道,「我要去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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