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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瞬间如同被冷水浇头,敢怒不敢言。

到达山顶的寺院后,怛梨令大家集中安置在经楼里,每晚轮番留两个人在外面望风值守。

入夜后,有人在惊恐中睡去,有人低声哭泣。经楼外的风声盘旋呼啸,山脚下的村庄已然化作了灰烬。

黑暗中,怛梨解开宗恕的衣衫,借着月色,俯身贴在他身前细细查看他肋下的伤口。

「坚持住,儘可能不要让自己生病,不要让伤口感染。」

宗恕枕着自己的手臂冲她轻声笑笑,一笑便牵扯到了伤口,痛得紧紧皱眉。

「无碍,反正只要有你在,我很快就会痊癒,几年后,连道伤疤都不会留下。」

他说着,视线不经意落入她俯身时垂下的衣领间,皎洁的月光将她胸口肌肤映得一片洁白。

「你若再敢乱看,我就剜了你这双眼。」

怛梨直起身,抬手在他右边脸颊上扇了一巴掌,低头拢了拢自己的领口。

他身上有伤,所以她这巴掌没落得很重,宗恕偏过脸去,闭着眼睛在黑暗中压抑地低咳了两声,明明挨了打,唇角却不禁浮现一抹笑。

「我身体的一切本就都是你的,不管是这双眼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想要,我就随时等你来取。」

怛梨懒得和他贫嘴,撕扯下自己的裙摆重新为他包扎好伤处,然后抱膝安静坐在宗恕身旁,背靠着墙,在清冷的月光中仰头看着经楼的四壁和穹顶上斑斓的壁画。

满天神佛画像已在岁月和劫难的洗礼中剥落了金粉和岩彩,却依旧能看出庄重肃穆、各极其妙的一线轮廓来,犹如人心静慧生。

她忽然觉得此刻的情景依稀有些熟悉,很多很多年前,也有湖边的人进山里来避难,后来,她和野人也曾像现在她与宗恕这般,并肩靠着经楼的墙壁,静静望着山下围成一张网的火光。

那记忆近得,仿佛伸一伸手就能穿越时光,隔空触碰到当时的她自己和野人,但却又遥远得只要稍一触碰,那些虚幻的残影便会瞬间凋落一地,化作粉末随风而去。

***

在山上避难的这段日子以来,大家每日都严格按照怛梨定下的规矩行事,一切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岔子。

每天,女人们负责在寺中照顾孩童,怛梨带两个男人下山收集食物和水、顺便探查山下的情况,其余的男人则驻守在寺院中。

宗恕的身体恢復得很快,伤口日渐好转,养伤期间,他用树枝作笔,每日仍坚持教孩子们背书习字,将木头雕成小鸟小狗的样子给孩子们当作玩具。这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很快,寺院中便又飘荡起了孩童天真稚嫩的笑声。

眨眼过了半月有余,山下再没有过异族军队途径出现的迹象,村民们心中开始逐渐躁动,有人提出来想要下山去重建家园。

已经亲眼见证过太多次的战乱,怛梨和宗恕都直觉这一次战争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

避难的村民中大多都是妇女和孩童,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敌人已经走了还要一直呆在山上,却也都十分听怛梨的话。少数服从多数,人群中提出异议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刺头便只好作罢。

这日,太阳即将落山,怛梨在林中采集完给宗恕治伤的草药,正准备回去,背后忽然扑来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意图轻薄,正是村民中那日说要下山的几个男人之一。

「你个小娘们儿,本事不多,脾气倒差,你不是不让我点火么?今天我就让你瞧瞧,在这山上到底该听谁的!」

男人大约以为她如外表般柔弱可欺,只不过是嘴巴厉害,即便是今日在这里被他羞辱了,她为了女子的名节清誉回去也不敢对人声张。才刚刚离死亡远了几日,人的劣根性便又浮现了出来。

怛梨抬脚用力踢中男人小腿,从腰后摸出弩箭,极其厌恶地垂眸看着他。

男人痛呼了两声,然后抱着一条腿,嬉笑着单脚跳着再次朝她扑来,「你来啊,来射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手中的这小玩意能不能伤得了我。」

怛梨眼睛未眨半下,一箭射中了男人的腿根,男人瞬间倒地,蜷缩在地痛得鬼哭狼嚎。

她抬起弩箭,瞄准了男人的咽喉。

男人匍匐在地上爬到她脚边,垂死挣扎地用双手握住她的脚踝,求神拜佛地苦苦忏悔哀求,说自己还有老婆孩子在山上等着他。

要杀一个自己亲手搭救过的人,与杀那些毫无关联的人不同,并不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怛梨垂眸淡淡看着那男人,突然明白了野人曾对她说过的话——「杀人时,你不会看得那么仔细。」

因为一旦看得仔细,就再也下不了手了。

「你走吧,在外面是死是活都是你的造化,从此以后不许再靠近这座山。你的老婆和孩子,会有人替你照顾。」

怛梨说完,抛下男人转身离去。

她回去时,宗恕正在寺庙院子里为孩子们搭秋韆和跷跷板,孩子们欢笑着围绕在他身边,稚声喊他「先生」。

怛梨微澜的思绪被童真的笑声抚平了,走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入夜后,那男人的妻子询问起丈夫的下落,怛梨沉默地坐在经楼的窗边,静静听着女人的哭声和旁人的安慰。

第二日,轮值巡山的两个人忽然中途跑回来,大惊失色称在山里发现了男人的尸体,死.状惨绝人寰,身上被人用锉刀扎了上百个窟窿,十指俱断,是全身的血被放干了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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