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睁眼的时候,殷长衍还没醒。
往常她睁眼他被窝都凉透了。难得见到上头有人。
他睡觉十分板正, 双手放在两侧。要不是胸膛轻微起伏, 她都觉得睡着的是个精緻的假人。
闭着眼睛, 薄唇紧抿, 少年气散了几分, 越发像记忆中那位近神人殷长衍。
他怎么还不起床?
她想上茅房。
床铺一轻, 殷长衍坐起来。
身形虽薄腰线却紧緻, 肘部搁在膝盖上,手腕骨节分明、凸出来的一块骨头将皮撑出好看的弧度。
腿又直又长,在矮小的床铺上不得不稍微屈起。
髮丝散在脑后,惺忪睡眼有点儿空,估计脑子里也是空的。
抓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套。袖子伸进去,想起今天要去宗门干活儿,单手撑着床铺起身,去柜子里取出青色明炎宗宗服。
宗服上手柔软、水火不侵,是殷长衍用过最好的料子。
只是这一堆绳结要怎么处理?
「不会穿?放着我来。」王唯一第一次见殷长衍笑,怪好看的,兴冲冲爬起来给他换上,「胳膊伸直,别乱动。往后避什么,我又不吃人。好了。这一身衣裳,风光月霁,说你是世家公子都有人信。」
殷长衍不曾与人如此亲近。她每一次靠近、搂腰,他都下意识拉开距离,挪步。被训几次后,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任她摆布。
「你很熟练,像穿过无数遍。」
王唯一已经能随心所欲张口胡诌,「女人天生就对衣服了如指掌,否则我那两大箱衣物全白买了。」
「哦。」
殷长衍抓起粗布短打套在上头,不伦不类。
「啧,丑得我眼睛酸。今天也不冷,穿那么多做什么。」
「干活儿容易脏。」
「明炎宗和望春楼还是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不用你干活,上课就行。今天应该是进剑冢挑兵器吧。」
殷长衍脱去粗布短打。
天边刚褪去鸦青色,阳光射进窗户,在殷长衍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由于背光,他的表情不甚明晰。却能肯定在看着她。
「炉子上煨了小米粥,桌子上有枣泥酥,你一次不要吃太多,容易不消化。」殷长衍拿不准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叮嘱完就走了。
剑堂。
剑堂弟子冯印歪七扭八地躺在椅子上,从记录册中探出头,「你来得太晚,只剩一个剑冢还在开着。引导人是新上任的,不怎么靠谱,你要不要等下一批开剑冢再来。第一把剑很重要。」
每个剑冢都有一个引导人,引导人会根据修士的特点挑选出最合适的佩剑。
「没关係,我缺一把剑。」
冯印眼皮子微抬,眸中有一分意外。在殷长衍之前,有五个弟子迟疑了一会儿,等剑冢重开再来。这个望春楼干脏活儿出身的,反倒是果决利落。
「你跟我来。」
剑冢由砖头垒成巨大的馒头型,只在头顶部分开了一个小天窗,远远看去像一片坟包。
冯印在最旧的那一座前头停下脚步,看了天色,「就是这儿。引导人还没回来,你稍微等一等。取完剑后,到方才的地方寻我,我做一个等登记。」
「嗯,多谢。」殷长衍朝冯印行了一个礼。王唯一一再叮嘱他要有规矩。
这礼行得乱七八糟,手势不对,动作浮躁,衣袖大开大合,根本就是邯郸学步。但真诚。
冯印拱手,再无之前半分鬆散,回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师弟客气了。」
剑冢中到处插满剑。
殷长衍寻了一个小石头,擦了好几次,坐下来慢慢等。
过了大半日。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两个明炎宗弟子抬了个简易担架过来,担架上的人捂着屁股哎呦喂得直哼唧。
听着有点儿耳熟。
「哈哈哈哈师弟,我第一次看见新弟子刚入门就升职做引导人,你挺厉害的。」一个弟子说边说边嘲笑,「更厉害的是被打得像鸡一样满院子跳。」
另一个弟子忍俊不禁,放下担架,「女孩子被打都没叫,就师弟你扯着嗓子到处嚎。你没点儿羞耻心么,你难道都不觉得丢人吗。」
「每天十剑鞘抽在细皮嫩肉的屁股上,你不疼!!我嚎一嚎怎么了。」两个弟子面上连讥带讽的模样周靖看得一清二楚,「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我堂堂周家公子、尊贵的引导人,你们竟敢低头俯视我。」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手臂微微用劲儿,把简易担架侧翻过来。
「诶诶诶!!!」周靖整个人跟球一样滚下来落到地上,「我好了以后,一定得叫你们仰视我,在我的鼻息下过活。」
「蠢货,你得罪的可是李师兄。也不看看以后在谁手底下混,心里没点儿数。」两个弟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殷长衍坐在石头上,单手撑着下巴,眼皮微垂,「是你。我到崖下找过你,没见到你踪影。」
周靖爬起来,牵扯到屁股伤口,又无奈地趴了回去,「我厉害呀,先你一步成为明炎宗弟子,又做了引导人。」
「引导人,我缺一把剑。」
「剑冢里遍地都是破铜烂铁,随便拿喽。」
「引导人能挑选出合适剑修的剑,我没有拿的资格。」
「呵,想得美,我偏不给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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