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炎宗给每个弟子都会配备一个小院子。世家公子瞧不上,大多出去自己住。尤其赵宣,连来都没来过。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突然开口要回院子。
「是你!你也住在这一片吗?」对一个自来熟来说,没什么比他乡遇故知更快乐。王唯一认出赵宣后眉开眼笑,「鸳鸯节,水明桥,我送了一隻沙鸭子给你。想起来没?」
「怎么会忘呢。」赵宣摺扇抵着下巴,眉眼弯起公式化的弧度。
记不大清。
世间他侧目的人不少,王唯一没什么份量。
只是提到沙鸭子,他有了点儿印象。
细沙子嵌在指缝中并不好清理。
吴锁说清来龙去脉,「事情就是这样。」
殷长衍看着吴锁,「我们先搬来这里。」
「所有分配房子都遵循先到先得原则。只是赵师兄比你们早太多。」吴锁又对赵宣说,「赵师兄在规定期限内没有住进来,等于放弃房子,现在张口要也是师出无名。」
「这种双方都在理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吧,你们商量好后告诉我一声,我好登记在册。」一堆破事儿他才懒得掺和,吴锁抱着册子脚底抹油准备撤。
「师兄,好贼啊你。」王唯一目光幽幽地盯着吴锁。
「瞎说,这叫机智。下次师兄带烤兔腿儿给你吃。」
吴锁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搬家特别累,各种意义上的。她绝对不想再搬第二次。
王唯一看向赵宣,「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赵宣。」
听着有点儿耳熟。
......殷长衍在望春楼得罪的那位赵公子?!看着从头到脚清清爽爽,不像是一手包下芸娘、雪娘数年的色中饿鬼。
殷长衍点了点头。
「你怎么得罪他的?」王唯一跟殷长衍咬耳根。
「撞见他藏了好几箱房事药。」
「噫,银枪蜡头......啊不是,敢做不敢认,这气度可真不怎么样。」王唯一上下嘴皮子一碰开始胡扯,「听闻东山赵氏一族底蕴丰厚,人才辈出,统领了族群及附近居民数个世代。赵师兄也姓赵,想来定有几分渊源。」
「不敢当。」
「你果然出自东山赵氏。」王唯一跟他打商量,「你有钱又有势,高床软枕随便你挑,估计也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临江院子。大度一点,别跟我们抢呗。」
「我气度向来不怎么样。」
说人閒话让逮个正着,王唯一也不觉得尴尬,「赵师兄,我们刚成家,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不容易。你忍心看我们露宿街头么。」
赵宣拿出一个漆黑的骨灰坛放在桌子上,取出香炉,拈起三根清香酬而三拜。
「骨灰主人在江面上撑了一辈子船,死后定然要临水而居、回归这片江流。」赵宣插上清香,青烟线一般升起,而后散开,「临江院子我势在必得。你有时间说服我,不如儘快找地方准备搬家。」
「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赵宣行了一个雅致的礼,留下一句话离开。
骨灰坛子又破又旧,不晓得赵宣从哪个乱葬岗挖过来膈应人。
骨灰坛子放一楼,王唯一和殷长衍住二楼。临江院子归属一天未定,他们就不能挪骨灰坛子。但相应的,赵宣也没有权利将两人扫地出门。
就是双方互相折磨,谁先受不住谁就输。
「今天中午吃什么?」殷长衍问。
「酒酿汤圆。」
「上次煮的你只咬了一口,嫌它粘牙。」
「可是糯米辟邪。」
床板底下正对着骨灰坛子,怪晦气的。
王唯一灌了两大海碗酒酿,撑到挺着肚子、手扶腰在屋里转圈圈。
等到没那么难受,取了一块小帕子用水打湿,擦拭骨灰坛子上头的灰尘。「估摸着我们以后要长久地比邻而居。殷长衍这个人爱干净,苍蝇进来都得先进皂角粉里打个滚儿。我给你擦了,你可别半夜吓我。」
汤汤水水喝多了,王唯一大半夜醒来尿急,想上厕所。
殷长衍睡姿板正,双手迭放在胸前,一晚上就这一个姿势。
茅房在院子后门那儿。王唯一纾解了,抬步上楼梯。
下意识瞟了一下一楼。
一楼坐了一个女人,浑身湿漉漉的,脚下聚了一滩水渍。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十分明显。
殷长衍立在二楼,屈肘撑着扶梯,夜风吹起长发四处飞舞,「你在跟谁说话。」
「有个女人坐在咱们家大堂......咦,人呢?」王唯一指给殷长衍看,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静静地立了一个骨灰坛子。
殷长衍移回目光,下楼去牵王唯一,「是不是睡迷糊了?走,回去休息。」
她分明看见了。
次日中午。殷长衍问吃什么,王唯一继续点酒酿汤圆。
甜丝丝的,黑芝麻馅儿特别香。主要是辟邪。
不出意外,大半夜又被尿憋醒。
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叫上殷长衍,免得他不相信。
还没推,殷长衍睁开眼皮,眸子里无半分睡意。
披上衣服,一手牵桌边的灯笼,一手牵她,「走。」
王唯一上完厕所,上楼梯时又看见了浑身湿漉漉的女人。
她这次坐在板凳上,怀里抱着骨灰坛子,愁容满面地看着漆黑一片的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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