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越读书就越迷茫。」他望着天上飘飘扬扬的雪花,轻声道,「平城太小了,没有一所大学,我那时在想,如果出了这里,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如果当初没离开,也许我们早就认识了。」
祁昉笑:「在那之前,我确实很早就认识你了。」
「可惜没说过话。」其实是不敢说,他回头望着身后一路留下的脚印,眼中的笑意缱绻,「但没关係,我最终还是走向你了。」
「可你走得太久了,久到我有时候都在想并不值得。」
「很久吗?」
「当然,十九年太长了。」
「不长。如果早知道会有期限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
「会遗憾吗?如果当初告诉我你的名字,或者表达你想和我做朋友,就不会有这个一眼看不到头的十九年。」
「会,只不过更多的遗憾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从前恨自己性格木讷,不知道怎么让她开心,后来恨为什么不能再跑得快一点,让她少受点苦,再后来恨自己的平庸,恨自己的局限性不足以让她一眼就看到。
姜楚拉下蒙住大半张脸的围巾,拦在他身前看他:「你该遗憾的是,不管苦与甜,你没有感受自己成长历程的快乐,你也没有去做喜欢的事情。祁昉,是那段回忆困住了你。」
她固执地不动,让祁昉恍然间想起了小时候他误入游戏,被姜楚当成败者抓住后片刻的洋洋得意很快被呆板沉默的他气得跳脚、但仍执拗地揪着他不放的样子。
姜楚慢慢地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笑出声的祁昉:「你笑什么?」
「笑你小时候生起气来的样子。」他掏出手机要翻给她看,「很像斗鱼生气,现在也是。」
系统声嘶力竭:【你放下你的爪子!不许揍!】
姜楚抢手机的动作在它突如其来的大叫下僵在半空,腰身被人揽住前压,祁昉护着她同时刻意后退两步,摔进雪堆里。
「好了,我不该这么形容,不生气了,好不好?」
姜楚被他抱在怀里,帽子倒是甩飞了出去:「谁告诉你道歉需要扎雪堆的?」
「你。」
姜楚一噎,脑中回想起今天在人群攒动的早餐店吃饭时,蔺熏没有预兆地打了通视频电话过来,接了以后就见后视镜对准笑得灿烂的林诉,和……旁边堆着的漂亮无比的雪人姜楚,以及一看就是用堆完剩下的边角料面前码出来的圆不圆方不方的、脖子上寒碜地挂着「我是祁昉」纸牌的雪人。
高建瓴懒洋洋地举着手机,画面里蔺熏和林诉掰着手指头数落祁昉的缺点,什么脾气臭、年纪大、喜欢演苦情戏一看就是苦瓜二代影响气运……总之数完一个就给雪人祁昉来一拳,最后展现依旧完美的雪人姜楚和本就潦草现在简直不堪入目的雪人祁昉,两人朝手机这头的姜楚疯狂眨眼,情真意切:「楚楚,踹了祁昉,和我们私奔。」
通话挂断,对面的祁昉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手边突然传来一声不耐烦的「餵」,紧接着祁昉勾着她口罩的金属条往下,对准她的唇不轻不重地亲了下。在蔺熏和林诉迭起的怒吼下云淡风轻地掐断了通话,而后意犹未尽地捧着姜楚的侧脸再次吻了下去。虽然装鸡蛋和杂物的箱子让他们的位置足够隔开所有人的视线,但姜楚没他这么不知廉耻在公众场合过于亲密。连推带捶才把人推开,祁昉气定神閒地握住她的手腕,用她的手机迫使她打字给林诉发了条「抱歉刚刚挂得太快,姜楚说只和我私奔」。
某人在气死撬墙角的恶人战役中大获全胜,不过被姜楚冷着脸视而不见一早上,问怎么样才能原谅他,得出的回答是「很简单,和最后被蔺熏一脚踹翻的雪人下场一样就可以」。
此刻姜楚撑起胳膊睨他:「你觉得一样吗?」
「不一样吗?」
姜楚笑,伸手捞起一边的积雪糊了他一脸:「这样应该更像。」
拂开了雪水,祁昉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其实用「困」来表述并不全面,准确来说,那段回忆救了我。」
「姜楚,我说过的,你让我的一切都变得有意义。」
避开他的视线,姜楚拉着棉服从他身上爬起来:「冷,走了。」
「今天就要回去了,何导那边该收尾了。」
「嗯,我知道。」姜楚挣不开,只能由着他将手捂着,「想来想去还是提前问一下你的意见,莫辞那边你是怎么想?」
「他其实说得对,我是该赎罪。」注意到姜楚的目光,祁昉安抚地笑,「既然进娱乐圈没混出名堂,未成年人就该去适合的地方,我打算送他继续去读书。」
「嗯,也好。」
祁昉倏地鬆了她的手,在姜楚不解的注视下将棉服脱下反穿,而后蹲在她的面前:「走了姜楚,带你穿过这里。」
面前是他曾背着她穿越的狭窄巷子。
「脱衣服干什么?」
「刚刚沾湿了,你趴着会冷。」
环住他的脖颈,姜楚认同:「也是,那你会跑两步就散架了么雪人祁昉?」
「不知道,试试吧。」
「……喂,祁昉,你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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