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和他对视。
「它们之前问我，你能不能不死。」
江宿晨怔愣片刻，才从口中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啊？」
江宿晨抱着嘿嘿和哈哈，躺在沙发上。
司寒和他说，嘿嘿和哈哈都偷偷问过他，能不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换江宿晨。
当时江宿晨说，真的有这样的先例吗？
司寒尚不能完全理解人类的情感，又怎么会理解猫狗和人的感情呢？
所以司寒静静看着江宿晨，极慢地眨了一下眼。
江宿晨眼眶瞬间红了。
和嘿嘿哈哈的感情，从来不是单向的。
江宿晨早就知道，猫猫狗狗的爱永远是倾尽所有的、最无暇的。
他很爱他的猫狗，他的猫狗也很爱很爱他。
也许比江宿晨给的爱更多。
江宿晨闭眼，不让泪水溢出，他无措地说，他不知道怎么办。
江宿晨有一搭没一搭地轮流摸着嘿嘿哈哈的头，还在回忆司寒说的话。
「不送走也可以，我们应该可以回来看它们。」
「但你刚离开的时候，冥都会有很多事……可能要处理一周左右。」
这话对于江宿晨来说太残忍了。
冥都一天，人间一年。
一周，七年。
那也太不负责了。
江宿晨不可能当这么不负责的铲屎官。
但把嘿嘿哈哈送走给其他人领养，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我该怎么办呢……
江宿晨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前方迷雾环绕，江宿晨已经习惯了。
又是梦？
司寒和自己坐在一个小柴房里，显然久远。
几千年前？
司寒穿着朴素，看起来极其不安，紧紧攥着他的手指。
「怎么了？」江宿晨的手拂过司寒的眼角。
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司寒抿唇，眼泪又不自觉地蓄起来，说话带着浓厚的鼻音，「我若考去京城，你还会陪着我吗？」
「我不陪你，你还不考了不成？」江宿晨失笑，但内心却似被大石狠狠压住，喘不上气。
「我不考了，」司寒握着江宿晨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我不考了，你别走。」
江宿晨感受着掌心的湿润，竟有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悲凉。
「赵苏尘，我一生只有你对我好，」司寒哽咽道，「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第38章
但最后江宿晨也没再回答他这个问题。
好像他的离去是必然，无法挽回。
「听话，你考上不容易，别轻易放弃。」江宿晨低声安慰他。
听到他的话，司寒应是懂了他的话外之意，不说话了，摇摇头，只有眼泪在安静地流。
浸没了江宿晨的掌，诉说着主人的寸断离肠。
难以言喻的悲怆压在江宿晨心口，但他仍然不懂，自己的悲伤到底源于何处。
难道是被司寒的情绪影响，以至于他的眼眶也酸涩异常？
……
也许再多做几个梦，他就能明白。
若司寒作为人的一辈子，只有赵苏尘对他好，那他也太可怜了。
至少江宿晨自己还有友好的同学、上司。但司寒好像，真的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江宿晨实在于心不忍。
他本人开口了：「你的未来一片光明，前途无量，会有更多人爱你敬你。」
司寒身体微微颤抖，抬起头时眼眶通红。
彼时的他不过十七八岁，脸庞仍然青涩稚嫩，性格直来直往，情绪都写在脸上。
司寒握紧他的手，反覆确认他还在。
「如果没有你的话，这像是个诅咒……」司寒低声呢喃。
诅咒我风光无限，却心头荒芜。
二人不再说话，静得能听见江宿晨掌心的泪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江宿晨是被嘿嘿猛地一跳给惊醒的。
他在这惆怅半天，嘿嘿哈哈好像也没受什么影响，开始在家里跑酷了。
被猫蹬了一肚子的受害者江宿晨，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他还陷在方才悲怆的情绪里，猛然被打断，在现实与梦境的割裂感中还没缓过劲。
司寒始终立在旁边，江宿晨看向他，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少年司寒和面前这隻司寒的反差感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刚刚梦里还哭得梨花带雨，面前这个却冷若冰霜。
但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江宿晨的眸中还是不自觉带上了怜爱的情绪。
见江宿晨望着自己，司寒面上的寒冰鬆动，「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醒了就吃饭吧。」
江宿晨自己都没留意吃饭的事，望向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司寒自己不用吃东西，照顾人一事却熟练得不像话。
「你好贴心。」江宿晨笑着说。
司寒一顿，才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需要做这些。」
「是吗？」
江宿晨满是心事，没什么胃口，垫下肚子就把碗放在了一边。
那几口饭量，少到司寒都忍不住问：「吃饱了吗？」
「我在想……」江宿晨答非所问，「到底要把它们送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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