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身前的人小幅度晃动,京宥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半个字也听不清。
「我是该赎罪的对不对?」
「我杀了人,我该偿命的才对。」
「是我自己活该。」
青年的手指猛然用力,将右胸前的衣服揪在指缝间,仿佛这样能把心臟中的恐惧都扯出来。
他不能哭的、会有人讨厌的:「可是我害怕啊。」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啊。」
「我害怕那些坐在昏暗处的暗影……」
「我真的好害怕啊……」
京宥语无伦次,双眼空洞着,偏偏没落一滴眼泪。
他眨了眨眼,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不冷静。
有一双温凉的手卡上了他的脖颈,京宥吓得猛烈颤抖,想要疯狂往后缩,甚至连轮椅都被逼退一段,又猛然卡住。
「对不起,对、不起……」
好难。
呼吸不了。
「我该、死。」
对,他该死。
掐死他。
对,掐死他。
偿命。
「……」
「……!」
「京宥!」
「你他妈的疯了?!」
这声音像一支速箭,从远空射来,击碎他周槽的囹圄。脖颈上的力道一松,京宥头一低,急切地喘着气。
欲厌钦吓得脸色惨白,他还牢牢拽着青年的两隻手腕,生怕他再双手交叉掐在自己的脖颈上。
沉痛深深地埋藏在男人的眼底。
「宥宥。」
京宥呛得小咳了一会儿,脸色被憋得生红。
他微长的黑髮软软地从额尖垂下,挡住半张脸,身体前倾,双手腕被捉住。
和断线的人偶一样。
欲厌钦浅浅出了一口气,蹲下来架住他腋下,将人靠好在轮椅上:
「宥宥,别想了。」
「还不够吗?」青年喃喃。
他抽动了一下轮椅,手腕朝上翻开,微微弯曲着身体,把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展现给别人。
羸弱、易碎。
他问:「我都这样子了,还不够吗?」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青年终于笑出声,他微仰着脸庞,雪落的微光映照着他的半张轮廓,映射出他惊人心魄的容颜。
「这还不够吗?」
「宥宥,别想了。」欲厌钦沉声。
「不够……吗?」
「京宥,别想了!」男人震声。
京宥很听话,男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青年在把双手合起来,搅动了一下十指,低低问:「我可以好起来吗?」
欲厌钦最后还是给人餵了几片药,哄着人半迷糊半清醒着:「嗯,会好起来。」
「一定会好起来。」
那些伤害你的、一丝一点。
他会全部讨还回来。
全、部。
欲厌钦很忙。
姜青折在京宥去做手术这期间放出了他是打扰别人家庭的「男小三」这种下三滥讯息,没波及多大范围就让欲家一手撵没了。
但是这女人很懂手段,一手消息是在琼大放给学生的,搞得知道京宥的人都三百六十度转变风向。
对他有爱慕之心的人感到噁心。
对他有嫉妒之心的人就煽风点火。
欲厌钦差点把姜家掀了面,姜家几个老东西诚惶诚恐地彻底解除婚约,把姜青折带离了琼宴。
风向被欲家放出的正面消息盖过,但人心难测,不少知道第一讯息的人更觉得这是背后金主在欲盖弥彰。
多骯脏啊。
那样的人,表皮有多漂亮,就该有多骯脏才对。
就该毁掉。
第28章 刽子手(1)
京宥梦魇愈发严重。
从前他就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现在更是常常半夜惊醒,慌得浑身冷汗。
有时候他只是半夜从无人的房间醒来,头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呼叫不出、也动弹不得;
更多时候他是从一片黑域里醒来,摸不到身下的床,看不清头顶的灯,不知是白昼或黑夜。
一低头便能看见自己手指干瘦,那张映照在黑幕里的脸惨白无比,不知是生或是死。
京宥术后必须停药一段时间,现在应该已经戒断大半个月了。
近来最有记忆的清醒,就是他的手被一双柔荑盖住,女人面容好似老了十岁,坐在他床边轻轻拍打他颤动的脊樑。
而熟悉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后,唇角干涩,目光复杂。
林雯悦说:「京家的手术确实是成功的,就算当时一个手术台同时进行了两个项目。京家医师团队人人都是鬼才,命是给京先生保住了,情况也还过得去。」
「就是停药戒断反应很强烈,因为开颅手术成功,他不适合再依赖过多药物。」
手术是林雯悦规劝京宥答应成功的,这为京家的恐怖计划增添了尤其助力的一环。
京家的计划很周密,两个多月前探知清楚京宥身份时,京家就把防备工作全落在欲厌钦头上了。一边把京冗律的信息护得严严实实,一边以防万一让京施翎接触京宥。
如果拒绝签字,京家再打感情牌。
京宥答应手术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结束手术后云京的医师团队当晚撤离了云京省医院,手术室正门都没出,转头被京家送到了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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