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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曾有交手之人所言,李无疏年纪尚轻,修为虽深,深不过宗主长老等数十年道行,不见得凭一人就能力压一众道门魁首。他能从宗主手中夺走信物,概因交起手来舍死忘生,简直把自己的性命当成草芥,以死换生,谁人能当?

从方才短暂交手当中,宁断尘已窥见一二。

李无疏道:「宁宗主不必紧张,晚辈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宁断尘果断道:「段九锋非我所劫,泽兰君之事也与我无干。你要为方才之事问我的罪吗?」

「倒不至于。但宁宗主为何要毁去那本《补天鉴》?泽兰君又为何会因它遭袭?」

宁断尘顿了顿,神色复杂地侧过身去:「此事恕我不能相告。」

「宗主难道不想抓住真凶吗?还是说,宗主心中已有人选?」

宁断尘往露台边走了两步,看着山中浓翠林叶掩映的灯火,嘆了口气:「李无疏。此事换做其他宗主,也不会对你如实告知。事情是何人所为,大家心中已有了计较,现在仍在剑宗逗留的,谁不是有所图谋。我劝你现在就离开剑宗,否则这一切,又要算在你头上。」

「但是……」

「李无疏,问她手中是否也有一本《补天鉴》。」是阮柒的秘法传音。看来阮柒也追到附近,只是不便现身。

李无疏于是照做:「宁宗主,莫非你也有一本一样的《补天鉴》?」

「怎么可能!」宁断尘方寸大乱,随即镇定下来,「李无疏,你想诈我?此事已成往事,焚于火海,是它最好的归宿!」

宁断尘说罢,挽着拂尘昂然离去。

阮柒与应惜时一齐从林中走出。

「可惜,我还没看到那本《补天鉴》加了怎样的『註脚』,便付诸一炬了。」应惜时道。

「不必惋惜。江素月这人心细如髮,想必早就掉了包了。」李无疏看向阮柒,「你方才让我那么问,什么意思?」

阮柒不说话,满脸写着「自己琢磨」。

李无疏瞬间恍然大悟。问宁断尘是问不出头绪的,阮柒这话是在给自己提示!

「若是宁断尘手里也有一本——不论有没有,表明此书是她与泽兰君合作之物。她说换做其他宗主,也不会如实告知,可见参与此事之人,有众多宗主在内。他们曾合为《补天鉴》作『註脚』,如今却要将此事掩埋,这又是为什么呢?什么人会要因此对付他们?」

李无疏不禁想到,此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若各个宗主都有份儿,那李期声也在其列吗?

应惜时则脸色难看道:「此书恐怕只是个引子,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挑起乱子,引各位宗主内斗!」

现身处剑宗的宗主,只有宁断尘,云敛,上官枢,孟辰初与莫璇玑,不省人事的泽兰君虽无宗主之名,却有宗主之实。

剩下的便是江卿白与李刻霜这样的小辈。应惜时更不必提,他并非宗主,药宗现宗主也一样是个后生晚辈。

牵扯某桩往日秘辛的《补天鉴》竟在此时重现天日,焉知幕后之人不会是昔日合作《补天鉴》的伙伴,要借旧事威胁于同僚?

正如江卿白所说,各宗都对宗主信物有觊觎之心。幕后之人也对宗主信物表现出兴趣,让时宗主以宗主信物交换段九锋。

如此前提之下,定会有人想要趁乱夺取宗主信物,顺手将黑锅推给幕后之人。

纵使自己对旁的宗主信物没有兴趣,又要如何自陈心迹,使人相信。为防有人先下手为强,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别人更先下手。

李无疏感嘆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昨日阮柒那句话,在会上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放火劫人的元凶,就在诸位当中。

这句话提醒了诸位宗主,真正的幕后真凶就在他们身边,同时又未点名是谁,引起猜忌。

谁能容忍身边一起对李无疏口诛笔伐的同伴,竟然已经对自己人下手了呢?

过去大家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对宗主信物的欲望仅止于暗中算计。然而自今时起,便是撕破和平假象的那一刻。

李无疏心想阮柒如此语焉不详,究竟是出于不能泄露天机的天职,还是有意为之?若是后者,心机未免过于深沉。

他看向阮柒,发觉阮柒正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一时间,竟有种被看透想法的错觉。

鸣凤山山腰有座观澜亭,能将江面并半个剑宗尽收眼底,朝下看是波涛万里,朝上看是雾隐青峰,景致极好。

只是半夜只能看到黑咕隆咚。今夜多云,星星也不过零落几颗。当真是月黑风高夜。

李刻霜一边想这是杀人放火的好日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江问雪的手包成粽子。

「木剑都能磨成这样,你这手也太不禁磨了。」

本来江问雪跟他说这里有萤火虫,他想起李无疏小时候常带他去抓萤火虫,就傻傻跟来了,结果连蚊子都没见到一隻。

江问雪晃动绣鞋,爱不释手地打量包成粽子的手。

「小时候不懂事,练剑爱偷懒。每次我哥让我练剑,我就躲到这里。你看这地方景色多好。」

「黑黢黢的。」

「你看在江对面的天空没有云雾。这两边天空,以江为界,就像泾河和渭河一样分明。这是在剑宗才见得到的奇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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