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以声没跟过去,他等在车旁,单手拢着火机,低头点了根烟。
二楼的卧室亮起了灯,淡灰色的烟雾袅袅而起,很快就消失在晚风之中。
很快,纪宇清下了楼。
蒋以声的烟刚抽半根,随手掐了:「我送你回去。」
纪宇清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汽车驶出小区,两人之间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路口一分钟的红灯,纪宇清目视前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蒋以声盯着红灯倒数的秒数,不说话。
「不至于,」纪宇清嗤笑一声,「别这么自卑。」
蒋以声偏头看他。
纪宇清表情略带挑衅:「聊天而已,不敢?」
绿灯亮起,蒋以声踩下油门:「高中。」
「?」
「认识一年。」
「一年?」纪宇清似乎不太相信。
蒋以声没有继续聊天。
他并没有被这种低端的激将法给激怒,只是面对纪宇清,只要对方别总拉着那一张笑脸,他还是挺愿意用平常心对待。
毕竟是临春的师兄,不用多说也知道这四年肯定对临春照顾有加。
校门外,蒋以声拉起手剎。
纪宇清摘了安全带,却没急着下车:「咱俩应该也见不到第二面,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为什么拒绝她?」
蒋以声沉默许久:「我没拒绝她。」
回去的路上,蒋以声给穆潋卿打了电话。
临春在纪宇清走后就吐了一通,现在勉强给扶上了床。只是看起来非常难受,不像能安心睡好觉的样子。
「你来吧,」穆潋卿轻声道,「她哭了。」
蒋以声后悔自己半小时前抽的那根烟,临进门时低头闻了好几下自己的上衣,确定过没有烟味后才进去。
屋里开了冷气,盖的是稍厚一些的蚕丝被。
临春睡觉很老实,像只猫一样乖乖蜷缩在床边。
窗帘拉着,小夜灯发出暖黄色的光。
蒋以声走过去,干脆就这么屈膝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好乖。
他抬手,却只敢压在蓬起的被褥上。
临春的眼皮通红,像被用力揉过似的。睫毛还湿着,被残留的泪水凝成漆黑的一小撮,安静的覆盖在眼下,模糊可见几道泪痕。
额前有碎发掉下来,蒋以声轻轻替她捋回去,指尖不小心触及到皮肤,临春薄薄的眼皮下略微滚动,睫毛轻颤,茫然地睁开眼睛。
「吵醒你了。」蒋以声嗓音发哑。
临春的视线发虚,焦距不定。
她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清明一些。
「蒋以声。」
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就像多少次临春想他的时候,私下里一遍一遍地重复,只为了再见时可以喊上一声。
「我好想你啊。」
眼泪不受控地溢出,越过鼻樑,大颗大颗地掉在被褥上。
临春鼻尖通红,不住地吸鼻子。她窝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蒋以声替她擦掉眼泪,指腹潮湿一片。
姑娘家嘴唇殷红,呼出的热气拂他在皮肤上,烫得蒋以声指尖微颤。
「我也很想你。」
他轻轻靠近,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临春没有拒绝,直到两人额头相抵,能从彼此的眼中看清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不见我?」
「害怕。」
「怕什么?」
「怕你说…谢谢。」
十七岁的年纪太骄傲,不愿意接受除了「喜欢」外的所有感情。
蒋以声那时还不知道五年有多难熬,他以为只要走得了无牵挂,就可以真的了无牵挂。
「大混蛋。」临春说。
「嗯,」蒋以声拇指指腹擦着她的眼下,「我是。」
她伸过去手臂,攀住他的颈脖。
蒋以声微微躬身,把脸贴在她湿漉漉的鬓角。
临春还在哭,从嗓子眼里溢出细微的哽咽。蒋以声轻轻抚过她柔顺的发,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胸口,和灼热的呼吸。
她哭湿了他的脖颈,哪里都是温热的泪。堆积多年的情绪一旦爆发,宛若缺口的堤坝,瞬间决堤。
蒋以声把人抱紧,感受着那份久违的气息和悸动。
「对不起。」
隔天临春醒来已是中午,遮光窗帘拉得严实,给人一种还没天亮的错觉。
她一睁开眼头疼欲裂,只能暂时闭上回忆起昨夜种种,心跳缓慢有力,一下一下敲击肋骨。
她是喝醉,但没断片。和蒋以声说的话都还记得,且记忆尤为清晰。
临春抬起胳膊,用小臂压住眼睛。
卫生间里已经备好了一次性洗漱用品,昨天的衣服已经洗好放在床边。她身上穿着穆潋卿的睡衣,换下来后放进脏衣篓里。
卧室都在二楼,穆潋卿一个住在这里,平时没有外人。
临春以前也借住过不少次,对这里颇为熟稔。
「你醒啦!」
一楼的大厅里,穆潋卿正歪在沙发上等待午饭,见临春下了楼,便坐起身冲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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