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永寿宫坐落于内廷西南侧,南挖池,北填山,开阔的前院便堪比两个未央宫。院内植了许多果菜花卉,看裁剪有致的枝叶便可知是有人在精心打理。
只是侍奉的宫婢却是很少,直到进了内殿,也只见着了一个将她们引进来的嬷嬷。
踏入室内,简昕对这位太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品味极好的人。
不同于极奢显贵的装饰,屋内两侧齐齐摆了一列的书架,简牍与簿书分别收在两侧。堂前烧着香炉,袅袅青烟伴着书香沁人心脾。
主座置于台阶上,未得允不可抬头,只能粗粗瞥见一抹威严的身姿。
简昕稳着身子小步向前,照着芙秀刚刚嘱咐的步骤行了个略显生疏的礼,等待传唤。
只听前头传来一声不冷不淡的声音:
「你这是请安来了,还是跑哀家这登基来了?」
「……」
简昕默默看向跪在她边上的芙秀。
姐么我就说这行头太过了吧。
第4章
「算了算了,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吧,哀家看着你的头都嫌重。」坐于高位的女人一脸不耐地朝她撇手,简昕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枯黑的长髮掺了几柄白丝,被简单绾起,浅青麻衣着身,简而不陋,浮华岁月只在姣好的容颜上轻轻碰触了几道浅沟。
态浓意远淑且真,岁月不败美人。
「太后娘娘,这人带到了,奴才还得去陛下那復命,就先行告退了。」赵正德面朝主座跪了一拜,躬身碎步退下。
前厅几乎被书架占满,此时不过是多了简昕和芙秀两人,便已显逼仄。
杨嬷嬷轻摇着蒲扇,细缕微风萦绕过鬓边碎发,简昕只觉一道如隼般锐利的视线朝她射来:
「听说皇帝昨日歇你宫里了?」
她点点头:「是。」
「感觉如何?」
「……还,可以。」
「能怀上吗?」
「……应该,能?」
太后闻言倏忽一笑,塌下直挺的脊柱轻靠在椅背上,眼底略带深意:「听闻昨夜未央宫静若无人,热水未传唤一次。」
「你现在跟哀家说,你能怀。」语气渐缓,饱含了不明的意味:「皇后是准备如何怀呢?」
好问题,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大儿。
未等她回话,芙秀即刻从身后站出来,正经着脸屈膝回道:「回禀太后,娘娘习惯冷水净身,因而屋内一直备着水,昨夜奴婢一直守在屋外,陛下与皇后也并非无声,只是声儿比较小。」
说罢,似是为自证,又笃定地强调了一遍:「千真万确!奴婢昨日亲耳听到了的!」
简昕:「……你给我回来。」
太后似是也被噎住了,一时怔愣:「你身边这个丫头倒是个护主儿的。」
「罢了,哀家也省得管你们这些糟心事。」太后摆摆手,让一旁的杨嬷嬷收了蒲扇:「既然皇帝叫你来哀家这抄拜福请,哀家等会叫人搬张桌子上来,皇后就待在前厅抄吧。」
语毕,拢了拢袖子起身,一旁的杨嬷嬷见状忙要上前搀扶,被太后皱着眉挡住:「哀家还没老到要人扶着走路。」
「可是……」
「多嘴。」
太后皱着眉,见杨嬷嬷敛眼后撤,缄口不语,才又重新看向底下的人:「左侧书架上的书可随意翻阅,右侧的书未得哀家应允则不可。」
「哀家乏了,皇后自便,无事莫要进内寝。」
「是。」简昕点头应下。
太后看着约莫四十有几,对于这个年代来说已算垂暮,只是眉眼间总带着一股岁月斑驳之外的沧桑。见她步履平稳地向屏风后走去,看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没过多久,杨嬷嬷指挥着不知是何处使唤来的太监搬来了一张长木案几,稳稳当当地摆在了前厅中央,又递上来一本页边泛黄、封面标着《释释迦摩十四本经》的纸簿,道:「娘娘,拜福请那页已经夹好了书夹,若无他事,奴才便先退下了。」
行了一礼,正要转身,倏忽被简昕叫住:「等等,能麻烦嬷嬷帮我将这个头冠摘下来吗?」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沉重无比的金冠,面露苦色。
芙秀皱眉想要劝阻:「娘娘,赵公公说这不合规矩。」
杨嬷嬷倒是宛然一笑,应下:「自然是可以的,太后娘娘向来不喜繁杂的规矩,皇后娘娘随奴婢来就好。」
简昕一脸欢快地起身,一旁的芙秀也只好无奈跟上。
两人随着她来到主殿西边的侧室,这更类似于现代专门的化妆间,从金银头饰到衣履面裙,列排齐整,一应俱全。
「娘娘坐这儿罢。」杨嬷嬷拍了拍红木雕花镜前的一方矮凳,又拉开尘封的抽屉,取出一个两掌大的木盒。
简昕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扶着脑袋坐下,只见镜中人影一晃,杨嬷嬷那双布满沟纹和老茧的手在繁杂精细的头饰中穿梭,发间传来银簪被抽出的剥离感,脑袋陡然一轻。
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转了转酸涩的脖颈,指着那方木盒问:「嬷嬷,这个做什么用?」
杨嬷嬷顺着她的指尖,伸手打开了木盒,露出里头的一柄木簪。
那木簪很是简洁,未雕丝缕,但不见粗糙。
「这是奴婢做的木簪子,簪身粗,定在发间不易硌,太后娘娘用的大多也都是奴婢做的。」她将簪子取了出来:「百张福请也不知要抄到几何,若娘娘不介意的话,奴婢可以为娘娘重新盘一个舒服的髮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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