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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有些沮丧:“有的时候教授自己关上窗,我可能就没有检查……”

“诚实是一个人珍贵的品质,”歇洛克却只是宽慰道,“你知道教授同威科姆教授的争执吗?”

说到这个,苏珊又低落了:“是的,威科姆教授说要离开诊所,或许要成为别人的私人医生,我能理解,威科姆教授是个好人——我明白他伤了心。”

“我想我已经获取我需要的信息了,”歇洛克经过长达一分钟的思考,缓缓道,“阿德里安,我们走吧。”

阿德莉亚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苏珊,把手帕递给了她:“务必向前看。”

她的安慰似乎有些草率,只是她也说不出更多鼓励的话,或许这句话是她对自己说的。

他们走出诊所的大门,随手招了一辆马车,或许是因为都沉浸在思考中,两人在路上都未发一言。

下车前,阿德莉亚突然道:“看,雪下得多大啊。”

歇洛克摊开右手,雪花片片飞来,落到他的掌心,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上很是分明。

“雪花是纯洁的、无暇的,但它总是能掩盖污秽。”

阿德莉亚没有说话,只学着他的动作,摊开右手——明明是同样的手套,她的右手看起来比他小许多。

“凡走过必将留下痕迹,雪的掩没不过是暂时的。”他指尖捻动,雪花在他手心渐渐化作水痕,他永远如此坚不可动摇。

“冰雪消融的时候,真相都会显露吧?”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彷徨。

“我承诺,先生。”歇洛克回道。

随后他跃下马车。

阿德莉亚比他动作慢了一些,下车时看见歇洛克已经将门打开,屋内的温暖有一些泄露,被风吹得如同寒冰的脸升腾起心烦意乱的燥热。她无法说出口的是,她担心的不是真相无法揭露,而是真相揭露的后果是她或者别人都承受不了的。

赫德森太太将晚餐送了上来,是精心准备的鹅肉,但两人显然都没有什么胃口,一个人草草扒拉几口,另一个干脆眼神都没给一个。

阿德莉亚觉得满心疲惫,但她不敢让自己閒下来,一旦閒下来她或许又要受到梦魇的折磨。她像是家政一般,将桌子收拾好,清理了桌面,餐盘送去楼下,维持往常无异的表情同赫德森太太说了几句话,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然后她在屋里转了几圈,发现歇洛克的烟斗没点,摸摸晨服口袋找到了他的烟盒。

她主动帮他点上烟了。

歇洛克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吞吐着烟雾。光影在他锐利的鼻子上划开一道界限,让他的眼睛隐没在阴影中,可那又是发着光的、绝不迷茫的。

有些习惯歇洛克这种状态的阿德莉亚没有出声,像是陀螺一般,把桌面上的废纸扔到壁炉,把文件规整好,还从沙发底弄出来被歇洛克随便踢进去的文件摆齐放在桌面。

夜深了,阿德莉亚替歇洛克点亮烛光,并最后添了一些柴火,然后静默地回房间了。她有些习惯每次回房间之前会被喊住,在进门之前回了一次头。

难得地,歇洛克没有再问她那些杂七杂八、稀奇古怪的问题。当他机敏的头脑被谜题纠缠不清的时候,他便会如同苦行僧一般,全神贯注地全情投入他的思索中去。

她静默地凝视着他,几乎有一瞬间忍不住要开口说出她的故事。

可那样的衝动就像是虚幻的、转瞬即逝的,她的嘴唇甚至没有做出将要发声的形状,一切都随着门扉的关闭而被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屋外的雪渐渐地停了,阿德莉亚很难说出她耳朵边细细簌簌的声音是雪落下还是壁炉火焰跳动的声音,又或者是她陷入妄想的幻听。

她摸到了帕克教授的缢痕,那样真实,她敢肯定那不是床单拧成的绳子的痕迹,因为边缘甚至有尼龙绳的痕迹露了出来。

她的手,轻轻地,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脖颈。

上一世,就是这样,她的老师,亦是她的朋友,在她眼前,生生被病人扼死,她被一把推开摔在地上,急诊室白色的灯光刺眼到她眼泪直流,她呼救、挣扎,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她亲眼见着那位活泼的老师微笑的面容被扭曲成惊恐后永远定格。

从那以后她没有办法再去急诊,每一个或友好、或焦急的病人面孔之下在她心中都藏着恶魔的影子。

她裹了裹被子,试图给自己一些温暖。可前世情景同今天所见不断在她眼前交替闪回,寒意不可遏制地从心底往外冒。

好冷啊。

大约是凌晨两点的时候,雪渐渐地停了,阿德莉亚没有感觉到。

六点的时候,窗外开始展露一丝天光,她仍觉得自己处于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壁炉的火也熄灭了,歇洛克终于分神注意了周围的环境,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烟斗是室友点上的,火柴盒也被放在了手边。运转了一夜的头脑并不觉得疲劳,只觉得兴奋,他从周遭的环境获取了更多的信息,比如最后一次添柴的壁炉,放在手边的毯子,焕然一新的屋子,还有自己那位室友估计是忍无可忍却又没打扰自己,阿德里安没让自己把皮鞋脱掉,但放了一双拖鞋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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