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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君极富耐心地等他说完,而后,才懒懒道:「我是合欢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甚至坐回到座上,微微叉开双腿,睥睨傅文道:「遑论不管我是谁,你都能奈我何?」

傅文冷笑一声,手中聚起一道剑气,径直向鬼君劈去。

鬼君嗤笑一声:「蚍蜉不自量!」接着,身形骤起,避开那道剑意,悬上半空,俯视向殿内所有人。

傅文出手的剎那,宾客纷纷起座离席,留意着战况。

傅文喝道:「你既不是鬼君,那么当初幽冥与魁城所订立的盟约,便再作不得数了。陆离君,你还要放任原本该在幽冥闭谷中的数万鬼魂羁留魁城吗?」

陆离听闻这话,面上露出犹疑神色,像在举棋不定,彩鸨羽扇却已率先倍长数尺,七色翎羽泛起冽冽寒光。

忽然,他手腕翻转,运扇如刀,刺向的却是傅文。

傅文怒道:「陆离君!」腾挪避闪之余,手中剑意再聚,朝陆离斩去。

陆离运扇格挡,剑光砍上羽扇,碰撞出尖锐的长鸣,那七彩羽翎却分毫无损,在剑光的映照下,流烁溢彩,利势逼人。

就在傅文与陆离短兵相接的一瞬,皂衣男子也动了起来。他紧握剑柄,轻巧一跃,去向陆离身后,但长剑还未出鞘,一道紫影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冯夷道:「局势尚不分明,风使何必如此心急……」他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利风削去了半身外袍。

皂衣男子收回掌风,警告道:「滚远点。」

就在他们二二对抗之际,常恆忽然凝眉,道:「不好。」

他猛地抬头,与浮在空中端详战局的鬼君对视,下一刻,便飞身向对方刺去。

这一刀快如流星,眨眼间已至鬼君脚下,却凭空被阻,卡在他金履下三寸处。

常恆面上一闪而过痛色。随即,他紧咬牙关,手上雪刃随着身形旋成亮钻,硬生生抵着那层看不见的阻碍又上抬了寸余。

鬼君始终漠然地注视着脚下的一切,直至此时,才终于出手,拊掌而下,拍向常恆颅顶。

水帘洞随着他的动作倒悬,祝槿立时头朝下栽了下去。

就在祝槿下落的瞬间,一股力量精准地命中他的背部,将他拍向那道坚硬如冰的水帘,那清清冷冷的男声道:「去吧!」

原本不可逾越的水帘在祝槿砸上去的一瞬忽地裂开,他朝外跌落,恍惚间,听见合欢怒不可遏的声音:「丹阳,你坏我的好事!」

祝槿落入了一个冗长的旧梦里。这是一段早被他遗忘在岁月深处的回忆。

他看到七、八岁的自己缠着阿爹讲故事,烛光摇曳,白头的老叟勉强睁大一双浊目,像是在看着他,亦像是没有。他循环往復地讲着同一个故事:「祝家先祖,世世代代,效忠于昭彰……直到我的祖爷爷那一代……」

这是祝槿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的故事,昏黄的油灯在三十三宫那座偏僻废殿的角落里幽幽跳动,小祝槿渐渐闭上了眼睛。

而祝槿也在阿爹的讲述声中生出困意,他不由得同小祝槿一样,蜷缩进阿爹的臂弯里,渐渐阖上双目……

他感觉抱住自己的臂弯温暖柔软,对方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拨开他散乱在脸侧的髮丝。

祝槿忽觉怔忡——这不是阿爹的手臂!阿爹的手臂干枯而瘦弱,像一隻小小的摇篮。而箍住他的手臂,坚实、强干,却让他感到陌生和危险。

祝槿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子近在咫尺的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少年的青涩、稚嫩还残留在他的颊边,成年男子特有的锋厉也已隐现于他的骨相和神色中。

如此近的距离,让常恆身上那种锐不可当的气质稍减,祝槿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常恒生得很薄,如刀刃一样的薄,脸小而平削,五官周正,杏眼泠然。

祝槿猝然睁眼的剎那,常恆还在用手指抚摸着他的鬓髮,见状,动作不由一顿。

祝槿僵了半刻,既而遽然挣脱出他的怀抱,惊愕瞪着这个与自己素昧平生的人。

常恆不动声色地垂落视线,避开祝槿的注视,又自然地收回手,白色的衣袖滑落,盖住了他左腕间的一线红色。

但祝槿还是看清了那条熟悉的红手串,他不可思议地紧盯着常恆的袖口,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衣衫略显陈旧,袖口处有个不算大的破洞,被人用线粗糙地缝合,祝槿心惊肉跳——这明明是他缝过的衣服,一天前还被他铺在日神庙的地上。

常恆悄悄抬眼瞟他,见他脸色难看,又飞快地垂下目光,嗫嚅道:「阿槿,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楚楚的杏眼,以及这熟悉的语气彻底摧垮了祝槿最后一道防线,种种现象都只能导向一个结论,祝槿强自按捺住惊异,试探着问:「阿碧?」

常恆闻言,立即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很是欢喜,身形动了动,大概本想像从前一样扑过来,却顾及祝槿的态度,克制住了衝动,只是用力地点头,大声应着:「嗯,是我!」

祝槿脑内登时乱作一团,又过了良久,他才勉强能克制住情绪的外露,只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你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的?」

常恆一怔,眼中的亮渐渐黯淡了下去,他垂眸,难掩苦涩地问:「阿槿,我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再讨你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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