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之争带来的混乱,滋生了无数的罪恶,想要从中揪出真正有用、能推进案情进展的信息,如同大海捞针。
车队从摄政王府驶出,跨越市集。
穿过景午门时,天边再次纷扬起大雪。
顾长雪愣了一下才看清,那不是雪,而是飘落的纸钱。与车队同行的还有另一支队伍,是抱着瓷器的未亡人们。
为首的那个眼窝深邃,似乎带点儿西域血统,重一见顾长雪一直盯着送葬的队伍看,便催马凑过来道:「这是那位西域商人的儿子。」
颜王循声从案宗中抬起头瞥了一眼过来,便看到顾长雪靠在窗边,似乎有些发怔。
「那商人的夫人早就病逝了,只是因为不愿承认,才总对外说他的夫人又在与他吵架。似乎编得矛盾越大,他夫人就越鲜活。」
「收到父亲的死讯后,商人之子立即就赶了过来,这支送葬队也是他捐了银子弄的,不然以这些受蛊之难,痛失至亲的人的财力,很难承担得起安葬的花销。」
大顾的送葬礼讲究安静肃穆。
京都的天已放晴,这支披麻戴孝的队伍沉默地从街巷走过。所有的泪水早已在几天前流干,他们红着眼眶,却哭不出声音来了。
顾长雪靠在窗边,久久出神地望着麻木枯槁的人群,突然想,自己要是能来得再早些就好了。
赶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前来,或许他还能阻止。
但时间不可追……
时间总是不可追。
「陛下?」颜王的声音将顾长雪拉回现实。
顾长雪沉默着摸了下乖巧团在他膝上的小灵猫,手突然顿了顿,随后从小灵猫的脖颈处解下那瓶香油,拨开瓶塞。
「重一。」顾长雪唤了声,准备让重一去不着痕迹地将香洒下。
还没说出口,一直坐在另一侧的颜王突然探手过来,拿过他手里的香油。
「我来。」颜王说。
颜王的轻功自然是最翘楚的,翻身而出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于是,这支麻木而绝望的送葬队便在本该步步痛苦的路途中,突然逢遇了千百隻翩跹飘来的蝴蝶。@无限好文,尽在 5 2 shu ku.vip
缤纷的色彩乘着光而来,如同一整个姗姗来迟的盛夏,掠过大街小巷。
像一场幻梦,又像是某种显灵的神迹,突然就有人哭了出来。
他们的亲人,他们的亲人定是被天上的神仙接走了罢?
一定是被神仙接走,去好的地方享清福了。
痴妄的迷信不符合科学,却能安慰人心。
颜王冯虚立在酒楼阁顶,目光落在街巷中良久,才一翻手,将空空如也的瓶子收了起来。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酒楼,拢着袖漫步走回车边,停顿片刻,才又登上车辇。
小灵猫痛失珍宝,瘫在顾长雪掌心里喵喵悲叫。颜王坐下后想了想,将空瓶子原样给小灵猫戴了回去:「还在。」
「……」小灵猫默默翻身起来了,然后对着颜王上车后搁置在座位上的剑一阵猛蹬!
顾长雪轻啧了一声:「这猫是贪,不是傻。空瓶还是分得清的。」
「……」颜王盯着自己剑鞘上快被挠烂了的布,片刻后无声地将视线投向顾长雪。
完全不明白顾长雪这个猫主人是怎么好意思一边看猫糟蹋他的剑,一边还暗怼他骗猫的。
顾长雪懒洋洋地靠着窗台,拖着下颌想了想,伸手将挂空瓶的布绳解开,勉强展平回布条。
他在颜王的注目下,随手拿起那柄大顾朝人人闻风丧胆的玄铁长剑,在小灵猫蹬出的破洞处打了个蝴蝶结。
娇俏的小蝴蝶结完美遮住了破洞。
完成了幼儿园手工,顾长雪将剑塞回颜王怀里,敷衍地拍了拍颜王的肩,态度基本和给哭闹的小屁孩塞糖无异:「行了。」
颜王:「……」
哪里,哪点,什么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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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探头进来,想询问要不要驱散围观人群的玄银卫:「……」
他缓缓缩回头。
痛苦。恨自己长了眼睛。恨自己的视野这么大,居然能容得下一整个蝴蝶结。
第三十五章
谁也没想到,那个令人见了就如遭雷劈的蝴蝶结在颜王的剑上一待就是好几天,颜王看起来半点没有解开它的意思。
一路上但凡下车扎营休息,众人就能看到颜王腰间挂着那柄剑,神色淡然地在营地间走动,做他该做的事,丝毫不受影响。
众人:「……」
受影响的就只有他们,每看一回惊悚得都活像白日见鬼。
相比较颜王这个本该窘迫万分的当事人,反倒是顾长雪升起了些许羞耻心——因为所有人在惊悚完后,都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他。
以颜王的性格,肯定不会捯饬这玩意儿。那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对颜王的佩剑做出如此令人髮指之事?
一时间,众人投来的眼神纷纷变得微妙起来。
本想糗颜王,却未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顾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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