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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道:“只是想,为何贵妃娘娘都如此受宠了,还处处有怨言。”

高景无奈地一撇嘴:“各有所求吧——不过她真要谢谢昱弟,若非昱弟天资出众,父皇哪里会宠一个骄纵的妃子……哎,有人来了——唔!”

话音未落,贺兰明月猛地伸手捂住高景的嘴,将他往怀里一按,旋即矮**,两人一起没入了假山后的缝隙。高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吓了一跳,眼睛迅速浮起一层水汽,红红地瞪向贺兰明月。

“嘘。”他放开高景,竖起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

可被这样的目光瞪着实在可爱,贺兰明月余光瞥过那厢满头珠翠的女人,察觉到什么人靠近,理智在说正事要紧,仍然凑上去含住他的唇轻轻厮磨了一阵儿才算。

“别看。”贺兰明月将高景按在肩上,“只用听。”

“为什么不要看?”他反驳着,嗅到贺兰明月身上那股清朗的气息,又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腰,抬起一双眼,只能看见石缝外一点光亮。

“你认识的人。只听他们说话就好,回头问起,你自可以说什么都没看见——殿下,嫔妃私会亲王,若被任何一个知道,你少不得被构陷,这次听我的。”贺兰轻声道,连他的眼睛一起捂住了。

他听出了那一声“何事”,正出于年幼时的阴霾,让他心绪复杂的源头,豫王。

但豫王高泓到此,他没有替人守着底线,却捂住了那人的眼睛把真相告诉了高景。贺兰明月忽地茫然想:“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应当把高景骗走,然后告诉他什么也没发生,再将此事设法告知高泓。

下意识地反应骗不了人,正是知晓高泓如果发现高景可能做的事,贺兰明月竟选择了保护好他。

为何会这样呢?他的心已经改变了么?

而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一字一句地传入偷听者的耳朵——

“我告诉过你不要再随意传信给我,知不知道要是被皇弟知道了,你会被怎么样?”

“泓哥,顾不了那么多了!”

“到底有什么事?”

“昨日诰命夫人们进宫,妾身请了几位喝茶,当中慕容氏言谈间说笑,陛下听了慕容询的话,或许真可能立昱儿为储君……”

“怎么可能?!他分明一直中意的是……”

“泓哥,你不开心吗?他真的要立昱儿了,他什么也不知道。若昱儿将来继承大统,妾身便告诉他真相,要他尊你——”

“闭嘴!”

声音小了下去,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片刻后鬆开,高泓拂袖而去,留下焦虑不安的凌氏在原地掩面,低声啜泣,肩膀抖得停不下来。人都走远了,她方才停下哭泣,左右看了一圈,似乎没看到人让她安心,理了理凌乱的鬓髮,提起裙角离去。

贺兰明月一颗激烈跳动的心臟也缓慢平復,他晃了晃怀中的人,遮在眼前的手拿开,却没感觉到那人的动静,不由得道:“殿下?”

“嗯?”高景挣脱他,往后靠在了假山上,脸色煞白。

他这才想起他们说的话,连忙捧住高景的脸,手忙脚乱地想擦他的眼睛,又被人烦躁地挥开。高景自己揉了揉眼角:“我没事。”

贺兰明月忧心道:“当真么?”

“你不去关切以前的主子,反而护着我?”高景反问,见他动作迟缓一刻,吃吃地笑了,“行了,我没别的意思。他们说什么呢,你听见了吗?”

贺兰摇头道:“没有。”

高景满意地几步踏出去,在草丛边捡起断线的金鱼风筝:“那就当做没发生,这些人说的做不得真——不过我却突然好奇了。”

“您说豫王爷同凌贵妃吗?”贺兰问道。

“不错,你替我查一查,他俩说不定有些隐情。”高景道,将那风筝举起来迎着阳光看了看,反手扔给贺兰明月。

他叫着阿芒的名字,一次也没回头。

一地阳光里,贺兰明月捧着那隻风筝,头次觉得看见高景的慌张他也会跟着惶恐。这新鲜的情绪冲淡了他之前的烦恼,让什么豫王、什么主人都退居次位,好似他眼底只有怀里那个人,旁的都无所谓了。

可那人,分明是在意的,却要装得很坚强。

又有谁不会为关乎储君的隻言片语触动?高景只是个少年,纵然已经被锤炼得比同龄人沉稳太多,却还没学会喜怒全不形于色。

看向那背影的眼神蓦地心疼起来。

金鱼风筝在水里的倒影随一阵微风泛起涟漪,贺兰明月拿着它,几步追上高景。他见高景仍不回头,只道:“我去替您查,您不要想太多。”

没理会这句承诺,高景用一双泛红的明亮眼睛奇怪地看他与自己并肩,努嘴道:“没个尊卑……”

贺兰明月笑笑,把替他拿掉头顶一小簇嫩绿的草芽。

第20章 衣上酒痕诗里字(一)

上巳节休沐后第一个朝日,北宁举国三喜临门。

其一,皇帝封秦王的嫡女为安西公主,远嫁柔然可汗郁久闾,以此换取双方长久通商,自此,北境和平终于尘埃落定;其二,平城公主高乐君下嫁元嘆长子元瑛,另册封驸马爷为侍读学士,入集贤殿,掌经典编修。其三最是震惊朝野,消息一出,众人譁然——多年未婚娶的豫王高泓终于被赐婚,王妃乃是名声显赫的并州军督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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