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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赵祺长相併不差,但是为人十分不着调,八分的样貌也掉到了五分。与之相反的是杜姝苑,之前她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这段日子的经历让她多了几分坚韧,哪怕是荆钗布裙也没有损失半分美貌,反而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今夜的月亮又圆又大,一层清晖洒在杜姝苑脸上,更显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大家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哪怕跌落谷底,良好的教养也不允许她蓬头垢面,是以她儘可能让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反抗生活带来的苦楚。

只是如今,这份习惯带来了厄运。

赵祺眼神越发痴迷了,眼看他越凑越近,几乎吻上那张芙蓉面,下一瞬一阵剧痛传来,愣是让他回过了神。

杜姝苑用力踹向他肚子,满脸厌恶跑开了。

赵祺强忍着痛,面色阴沉:「臭娘们儿,迟早落到我手里。」

施慈旁观了全程,眉头皱的死紧,眼神露出浓浓的厌恶。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按照赵祺的性子,估计接下来杜姝苑危险了。

只是施慈作为一个看客,在幻境里触摸不到任何东西,自然也不能有所动作。

哪怕能触碰到又如何呢,已经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有了这一次的遭遇,杜姝苑回家的时间明显早了很多,可是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平平无奇的一天,家里再也没有哪怕一个铜板,杜姝苑不得不挨家挨户敲门求些活做,从早到晚,没有一家人搭理她,只有一个妇人看她可怜,给了她一张饼一碗水。

杜姝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路上,在离家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被一张帕子从后面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施慈一惊,下意识就要上前,身体却突然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拖走。

大概是老天爷也在为她悲恸,一道惊雷落下,紧接着就是瓢泼大雨,前后不过半分钟,雨水就落直了屋檐。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穿过施慈透明的身躯。

等他再次能动,已经过了许久,槐树叶子被打下一大片铺在院子里,他正准备去找杜姝苑,就看到地上有个人正在艰难爬行。

那是杜崇德。

他拖着瘫痪的身躯,在地上匍匐前行,头髮被暴雨打湿,粘在额头上,一双本来就烧伤的手在雨水浸泡下开始泛白,渗出血水。

他挪动得很慢,哪怕只是一小段距离都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但是却坚定不移朝后院水井的位置爬去。

施慈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已经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

他想上前去把人搀起来,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无法抬起半分。

他就这么看着杜崇德往水井爬去,早上杜姝苑给他换的干干净净的衣服沾满泥泞,口鼻被地上的积水淹没,导致他时不时还要仰起头呼吸。

他就这么爬行着,到了井边,身后长长的血痕被雨水一衝刷,什么都看不见。

「阿苑,你不要怪爹爹,爹爹没什么好活了,可是不能拖累你。」

杜崇德从怀里掏出一隻簪子,眼前仿佛出现双手满是伤痕的杜姝苑捧着簪子对他笑。

她说,爹爹,这种日子不苦,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可是杜崇德看不到希望,他只看到自己的伤压得宝贝女儿喘不过气。

他是将死之人,花再多银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息,为了这几息时间,杜姝苑可能要劳作整整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忍受别人的谩骂、忍受别人的嫌弃嘲讽。

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哪怕杜姝苑不说,从偶尔传进来的邻居的嗤笑中也能窥探几分真相。

杜崇德把簪子放在井口边沿,闭了闭眼,施慈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就看到他一头扎进井中。

簪子落下地上,被雨水重刷带起的泥土瞬间掩埋。

施慈撇过头闭上眼不忍再看,再睁眼已经到了赵府的院子里。

赵县令提前回来了,拎着一根藤条抽得赵祺满院子乱蹿,杜姝苑衣衫凌乱缩在旁边,脸色惨白。

他心下一沉。

「逆子!我临走之时怎么交代的!我让你好好照顾阿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赵县令气得脸色通红,抽赵祺的藤条却没有放鬆半分。

一藤条下去就是一道二指宽的伤痕,火-辣辣贴着皮肉疼,被水一衝更是苦不堪言。

赵祺没料到赵县令回来得这么早,背上衣衫已经被打破,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但施慈觉得还不够。

县令夫人在旁边拉他,哭喊着要打就打她。

满院子人淋着雨,施慈却只看到缩在角落里与他们一家三口「热闹」格格不入的杜姝苑。

他嘆了口气,走到她身边。

赵县令打累了,又被县令夫人拉着,放下藤条闭了闭眼,走到杜姝苑身边:「阿苑,是赵伯伯对不住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经教训过赵祺了,他是我赵家惟一的骨血,我……」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

杜姝苑扯了扯嘴角,开口时声音嘶哑仿若厉鬼:「不怪赵伯伯……」

不怪你,是你儿子!是赵祺!我恨不得一块块将他身上的肉咬下来!

可是不行,爹爹还在宁抚镇,不能得罪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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