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们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任何机器都有可能偷窥并且杀害人类,你们私下里研发这种东西,没被抓起来已经算客气了......您是联盟的人吧?对对对,这是我们新没收的仪器,我记得上交了会给奖金来着?」
出于无奈,协会的成员又采访了与李阿姨截然相反的患者大壮。
大壮就读于某高校马理论专业,不爱说话,只喜欢一个人看书。
他的问题是反社会。在他眼里,科技进步没有给人们带来好处,而是带来了无穷的灾难。
当医生列举意识授权的诸多优势时,他常常不屑地一哂。
「人们真的变得更好了吗?」协会成员的主旨与他观念契合,他合上书,难得严肃地袒露心声,「我们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工作,于是我们24小时都在工作;我们可以在梦里面学习,政客和广告商也可以在梦里面投放宣传标语。你告诉我,这就是人们口中的『自由』?」
「不错,很多哲学家认为自由是不存在的,只要有秩序,就有控制人们的手段。但是在几十年前,人们起码能自由自在地做梦,能自由自在地思考——当一个人连思考的能力都被控制,他和机器有什么区别?他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的。」他平静地叙述,「人们像西西弗斯[1]一样活着,在上帝的惩罚之下日復一日地推石头,看它滚落下来,又重新推上去。」
「而比推石头更可怕的是,人们只看见了石头,却看不见指使自己推石头的『上帝』。当他们对推石头厌倦时,或许会因为某日的朝霞高兴,会因身边长了花草慰藉,会短暂地认为生活是有意义的——但谁知道,这种『意义』,是不是上帝麻痹和操纵他们的手段?」
他的眼中平淡到古井不波,「我不知道答案。」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的荒诞和弔诡,远比西西弗斯的故事更深刻。」
「在最开始,人们企图用技术的发展得到解放。可当技术发展之后,他们又害怕被取代,过上了越来越卷的生活——大家都在卷技术,卷能力,卷时间,卷资本,以期望自己能够卷到上层,期望后辈不会像自己一样卷。可他们卷了一辈子,有谁真正成功了?有谁的后辈是可以真正躺平的?没有,他们的结果只是越来越卷。」
「而如今,由于Mr.Xie的叛变,几乎所有人都陷于恐慌之中。」教室内,红髮卡少女重述着被访患者的话,「为什么会怕?为什么控制不住局势?——因为人类恰恰已经离不开机器了。」
「我们的金钱存储在意识之中,我们的社会交往依据虚无缥缈的网络,我们的知识来源全靠搜寻引擎,我们的娱乐来源于游戏而非现实。而更重要的,我们重度依赖它们,根本无法脱身。」
青年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说起来,上次布置了一个读书任务,是麦克卢汉的《理解媒介》,谁看了?」
在场学生纷纷低下头。
阮北晴犹豫地举起手。
青年有些意外,「竟然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新生?要不你来分享一下?」
红髮卡的女生也鼓励着,「大胆说,反正我们都没看过。」
这话叫众人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阮北晴稍微犹豫了一下,「我只记得一个重要观点,是『媒介即人的延伸』。」
见没有人提出异议,她坐端正了身子,用儘量平缓的语气开口。
「我们使用的媒介,或者说机器,都在不同程度地延伸我们的感官。比如,」她摘下眼镜,「很久之前的人们没有眼镜,近视后看不清楚十米之外的东西,但眼镜改变了这一切,相机和望远镜能让我们看得更远,这就是视觉的延伸。」
「但这句话还有下半句,『延伸意味着截除』。当人们习惯戴眼镜后,看见模糊的东西就会难受焦躁,再往后,他们就很难摘下眼镜了。如果意识控制成为常态的话......」她斟酌着,「大概率像眼镜一样,适应了就很难离开。毕竟人们习惯呆在舒适圈里,而不是跳出来。」
有人恍然大悟,「说白了就是懒!」
教室内传来了笑声,就连阮北晴也忍不住笑了笑。
她问红髮卡的女生:「你们协会入会要填申请表吗?」
「不用,我们协会不是正规的。」女生收拾好书包,「是学生自办的,只要你想来,关注我们在食堂张贴的公告就好了。」
讨论会持续了两个小时,包括一个小时的读书分享和下一次的读书预告。
阮北晴是和红髮卡女生一起离开的。
女生名叫赵霄,是社会学院大二学生。她本想加阮北晴的微信,但阮北晴摇了摇头,「三号楼326宿舍。」
赵霄一愣,「什么?」
「我的宿舍号,可以去那里找我。」
两人出门之后,阮北晴有意加快步子,见没有人追上来,才鬆了口气解释,「其实我一直没有授权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微信。」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授权意识相当于拥有手机号。很多人,甚至是协会中的人,都不得不尝试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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